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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鳴與他是數百年的朋友,早已超越兄弟的qíng誼,只是這位居無定所,到處采野花,失蹤了四十余年,這幾年才回歸,如今一直呆在鳳來儀之中幫他做事。 想到各地流傳風流韻事,估計沒人比他這風流種更清楚,眸光微瞇。 鳳鳴沒注意到緋玉晗的變化,徑自低笑,似想到了什么,繼續道:這和尚和墨淵是同一類人,如果嫂嫂大人真是花翎的女兒,這可有趣了! 緋玉晗冰冷的看著他,鳳鳴一滯,臉色一正,攤攤手,戲謔道:那個和尚三番幾次的放過嫂嫂不是沒有原因的,他曾經因為花翎才留在俗塵,其實,這冷相一事,你也不用去問別人,問我最好了 鳳鳴嘆口氣,似是想起什么往事。其實看到桃夭的那張酷似花翎的臉,他也想到定是兩人有什么牽連。 花翎。 她竟然為當初那個書生生下了女兒?這個女兒竟然還是緋玉晗的妻?這是何等的荒謬關系? 墨淵當年本不愿接受落英谷那群即將成jīng的桃樹,但因是伽羅相求,便賣了個面子,收留了花翎的姐妹,沒想到不過數十年,這一切就已經翻天覆地,冥冥中似乎有一根線牽扯。 嫂夫人還是不要知道真相更好鳳鳴看向緋玉晗,苦笑道: 冷相或許是愛花翎,但是花翎當初愛的卻不是他,伽羅這種人當年是什么樣子,你可能不知,他是追求正道的偏執之人,絕不會去分辨這妖是不是該殺,你初次曾說及他與嫂夫人之事時,我也奇怪,依照他見妖就收的xing格,怎會放過那兩個明知是妖的孩子?我可從沒見他放過其他妖怪。他那缽里不知道收了多少鬼怪妖孽! 緋玉晗不語,當初他也有疑惑,但是這和夭夭的母親有關系? 人類有時候瘋狂起來比神仙都厲害,那冷相可是其中的佼佼者鳳鳴冷嗤一聲,搖搖頭,迂腐的貧寒書生怎會坐上丞相的位置?當年那個素衣儒雅的書生就已經不是普通人能比得上的, 你什么意思?緋玉晗冷睨鳳鳴,出于對夭夭的維護很自然的為冷相說話或許不錯,但是不知為何,鳳鳴說這句時,平白無故的覺得是在說他一樣。 第三者就是冷彥征,就這么簡單鳳鳴一攤手,無奈道:花翎為何與伽羅決裂?甚至不惜赤紅了眼拼命,舉弓she殺他?皆是因為那落英谷天劫之事,花翎的姐妹盡數遭殃,不少即將化靈的桃jīng化作飛灰,花翎的親人被殺,就算她再愛伽羅和尚也會因為無法忍受背叛而發瘋 你是說這其中有誤會? 因為落英谷的天劫不是別的,是伽羅和尚召來滅妖的,而這其中具體是怎么回事恐怕要問冷相了,如果真是那和尚要滅那群即將化形的桃樹靈,事后也不會拼命的補救,花翎更不會突然離開冷彥征。 這件事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地方,就是這件事是冷彥征那書生告訴花翎的,何況,四十多年前,我可是見過那書生是怎樣熾熱的看著花翎,那眼神,就像你看到嫂嫂一樣,這件事除了當時的花翎不知,恐怕也沒人不知道。 緋玉晗聽到此,臉色微寒,冷凝道:你是說他們四十年前認識? 竟然不是二十年前?這是怎么回事?緋姨說的是四十年前花翎重傷之后化樹,后來在冷相的照料下又過了二十余年才化形成人,也就是說,當初冷相是不知道花翎的!后來才知道! 自然,之前我曾見過這幾位,花翎就如同現在的嫂夫人一樣,化作一個翩翩少年郎入世,與冷彥征相識也是在此期間。怎會是二十年之后?當初可是有一段相處時日。只是后來花翎是如何與伽羅相識,我也不甚清楚,我所見的是花翎與伽羅明顯是qíng愫暗生,而冷相是一邊人,后來我便離開了,回來時便只看到悲劇。 花翎是否已經飛升?他只想弄清楚這一點。 鳳鳴思慮片刻道:如果說遠離這兩個男人,飛升也是可能的,何況剩下的姐妹們也都沒事了,更沒有留下的理由,只是依照的她xing子也有可能不會飛升,她曾說過她喜歡人間,況且還有個女兒。 鳳鳴微嘆,花翎是個喜歡孩子的人。 緋玉晗不語,照這種說法,夭夭恐怕沒辦法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這樣或許也好。 只是,夭夭去找伽羅的話,伽羅是將過去的事qíng說出來還是閉口不談?萬一說到花翎是因冷相的緣故離開,夭夭怎么接受? 緋玉晗臉一寒,轉瞬從原地消失無蹤! 他必須提前去找伽羅和尚問清楚! 鳳鳴眉一挑,看著他離開,也沒阻止。 愛qíng這種事還是不要再嘗,沒準兒一個不小心就是萬劫不復,這東西會使人變得瘋狂,也會使人黯然神傷,摻了yīn謀與血腥偷來的幸福是絕對不會持久。 如今只希望別把上一代的余怨帶到這一代來,相信伽羅比誰都清楚。 只是,唯一沒想到的是,花翎竟然為冷彥征生了一個女兒。而報恩這種說法太可笑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想知道。 伽羅在花翎離開后,留在這里又是為了什么呢? 嘆口氣,鳳鳴歪倒一邊,緋紅的衣裳妖嬈如火,沒有再說什么。 而另外一邊,花容已經在相國寺之中。 這里的雪桃依舊那般勝雪,只是現在她看這些的感覺已經不一樣了。 想起這些看似普通的桃樹的來歷,花容一時有些激動,擁有意識的特殊的樹,而且還和母親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雪色的桃花輕輕飄到了花容的肩上,好像在和她打招呼。 花容掌心扶住中央的那棵桃樹,閉眸靜靜的說明自己的來意。即使對普通樹木的方法一直對她們都沒有回應,但她還是要試一試。 你們認識我母親嗎?她叫花翎 我出生時,她就不見了,你們見過她嗎? 她現在去哪兒了?可以告訴我,為什么她要離開? 一片桃林突然只有風掠過指尖時的輕微觸感。 原本搖曳的雪桃瞬間變了,她們不再有片刻的起伏,風chuī過,樹葉沒有動。 花容突然明白,她們是知道自己問什么的,只是,沒有要告訴自己答案的打算。 阿彌陀佛 熟悉的念詞開頭,花容轉頭看向那緋衣袈裟的和尚,落英下,和尚靜漠的臉上竟帶了幾分難以言明的qíng緒,安靜的站在一旁,頎長的身影被夕陽拉出長長倒影,好像從時光深處走來。 花容看著他,呆立了片刻,方道:大師,我想知道我母親之事 世間百態,皆是化境,前人之愿,莫要執念 我曾聽珈蘿公主說大師沒有拿起過,所以不知放下之艱難,但今日桃夭只想問,大師可知執念是何? 執著前塵,念往昔,耽于一物而不知回首,謂執 是嗎?花容靠在桃樹樹gān,笑出聲。大師的理解與桃夭不同 伽羅不語,紅衣袈裟隨風微卷,淡淡的光芒流轉。 花容素指執起一瓣白桃,抬眸,細長的眸子微凝,看向伽羅冷雅的面容,額間的佛印似乎深了不少。 她很清楚,因為這不同,說明,他心中執著。 伽羅今日不同,一向淡漠旁觀的伽羅和尚帶了qíng緒,說道執念,倒不如說是他心中理解的執念。 曾經珈蘿公主說到拿起放下,當時和尚的反應也是超于反常,那時她以為珈蘿說的不錯,大約是觸動到了這個四大皆空的和尚,如今想來,他的反常反應恐怕是因為別的原因。 聽聞大師曾認識在下的母親,花容冒昧,想問大師可知她現在何處? 阿彌陀佛 花容看著他雙手合十,垂眉漠然,態度虔誠,只是冥冥中,又是對誰虔誠? 他不急,她也不急。 事實上,她也猜想到,既然自己數次到此見到伽羅和尚,他都從未對自己談起過母親之事,那么現在也不可能那么容易說出口。 她不需要答案,只需要一個方向。 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有記憶,在我出生那刻,我甚至還曾見過她一面,對于一個幾世都如同從石頭fèng蹦出的的靈來說,有一雙父母的感覺,大師永遠不會明白的 我不明白,我母親這樣的樹靈,她為何做了母親卻離我而去,我明明曾見過她的樣子,她很漂亮,就和所有愛自己孩子的母親一樣,我甚至以為,我就這樣,這一世有一個可以任我撒嬌,包容我胡鬧卻永遠愛我的母親可是一睜開眼,我已經是多余的害死自己母親的人 伽羅長睫一顫。 她并非 并非不愛你。 花容抬眸,細長的眸子凝著伽羅未出口的話。 她并沒有死是不是? 阿彌陀佛,浮華人世,不拘羈絆,仇怨早已化云煙,唯踏遍塵世,桃花遍地伽羅抬首,無意識的念出數句。 花容微微后仰,依靠在桃樹下,如霜雪般的花瓣飄落肩頭而不自知,飄飄灑灑如漫天飛雪。 她不明白不明白 打攪了 花容踏著滿地柔軟的桃瓣,霜雪般銀色滾邊的長裙泛著白色的光芒,回旋的桃瓣牽住她曳地的裙裾,好似不舍輕憐。 花容低眸,垂落一頭如墨青絲,有剎那的驚艷流瀉。 素指拈花,含笑低語。 落英谷,雪翎果然是不同的 為何自己現在才發覺呢? 花容驀然起身,不再多言,離開這一片霜雪桃林。 緋玉晗斂眉,從樹后緩緩步出。 伽羅似乎沒有意外,沒有意外他現在為何可以進入相國寺。當初桃夭問及修煉之途有哪幾種時,他便已猜到是怎么回事。 緋玉晗狹長的鳳眸晦暗不明,看不清他現在到底在想什么。 阿彌陀佛,應無所住,而生其心。無生其心,浮世如埃伽羅低嘆一聲,不知是要說服誰。 耽溺塵世,難以脫身,大師常年留于世間,可曾勘破?緋玉晗薄唇輕勾,看向伽羅和尚,剛剛的qíng形到讓他對這位和尚的看法有些改變。 盡所為,亦無所為,一切隨緣伽羅和尚念一聲,雙手合十,轉身離去。徒留瘦削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