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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方座神。 可郁琉卻看不見。 古小蘑奪得一個dòng主的長笛,一把將其砍為兩截,這時見到郁琉被圍,心下大為著急,竟亂了分寸,險些被一個星宿偷襲得手。 你想救他嗎? 這聲音來得突然,似乎潛伏已久。古小蘑心中一凜,從她拔劍開始,便一直擔心這一刻,可蝶安似乎并不著急出來,只是躲藏在她心中,用著她的眼睛,看這熟悉的一切。 一種qiáng烈的殺意突然涌上心頭,她的手又抖了起來,這個星宿,看起來那般眼熟,她曾經斬下一個頭顱,丟在他腳邊,看他驚恐的向后爬去。還有那個dòng主,她幾乎砍掉了他半個身子,原來隔了這十七年,竟又好了么? 古小蘑身上的白光閃爍起來,開始變得不穩定,隱隱有紫黑色的氣息纏繞其間。 你別出來! 她喘著粗氣,突然向下落去。 天上,青光陡然大熾。 四方座神在空中連出四道淺紫色的光痕,全部攻向郁琉,形成一個華麗卻致命的十字。郁琉的青刃已經收了起來,他渾身籠罩著青色的光芒,身子微微動了動,便站在那里,嘴邊揚起一抹笑容。 看起來,他雖打不過四方座神,但四方座神也拿不下他,只得這般僵持著。只有古小蘑心中清楚,他的身體已支撐不了多長時間,若在往日,四方座神又怎放在眼里? 她跪在地上,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似乎這樣便能將自己鎖在懷中一般。 你不想救他? 我 你不想結束這一切? 我想可是 你為何在逃避我? 我沒有! 她大喊出聲,莫為分身落至她身畔,古小蘑拽住他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糙一般,艱難的道:師父封印郁琉的封印 天上廝殺成一片,莫為傾身過去,終于聽了個清楚,不由得向陸修望了一眼,沒有古小蘑迅捷的身影,只靠他們幾個根本支撐不住,現下莫輕遠幾人已經不再攻擊,只是拼命自保了。 解開他的封印才能救我們 她開始發抖,莫為站起身,擋住一個偷襲的dòng主,臉色只是慘白。 熟悉天衍派掌門的人都知道,這個經歷過無數風雨,臨危不亂鎮定自若的莫為,鮮少有那樣的表qíng。 一只巨大的窮奇咆哮著向云霄撲去,秋靜召喚出一只饕餮,兩只兇shòu頓時在空中展開了激烈的廝殺。一時間兩方人馬都紛紛躲避,只有四方座神與郁琉一動不動,那兩只兇shòu似乎也對郁琉頗為忌憚,無論如何也不肯到那邊去。 只是秋靜的修為如何與那dòng主相比?沒過多久,饕餮便敗下陣來,哀嚎著在空中緩緩的隱去。天衍的人都落至古小蘑身邊,雖然沒有人受傷,但都已然jīng疲力竭。 古小蘑眼前模糊起來,努力睜大眼睛向空中看去,似乎想要伸出手抓住那一抹青影。 郁琉郁琉 她痛苦的低吟,脫口而出的瞬間,卻又那般聲嘶力竭。 郁琉! 他站在天上,被十字光痕禁錮。 她跪在地上,痛苦得緊緊抱住腦袋。 廝殺聲,風怒聲,兵器jiāo錯聲,在恍惚的一瞬間,他聽見了她的聲音,轉過頭向她的方向望去,可眼前卻只是一片黑暗。 然后,世界陡然安靜。 毒母麻痹了他的聽覺。郁琉垂下手,似乎早有準備,也并不如何驚慌?;腥裘闪艘粚忧遢x的墨綠眼眸眨也不眨,仍是望著那一片黑暗,似乎這樣等待,便終能看見她一般。 在最后的一瞬間,他聽到的是她的聲音。 多好。 小蘑。 第六十六章 她渾身一震,痛苦的表qíng盡去。 那些dòng主和星宿本yù圍上去將天衍眾人一舉殲滅,卻不想看到古小蘑那個樣子,都遲疑的停了下來。 師姐!索縈低呼一聲,沖過去跪在她身邊,伸手抹去古小蘑臉上的飛灰。 她卻并未看索縈,只是兩眼無神的睜著,右手在地上軟軟的摸索,抓到一個劍柄,怔了怔,唇畔露出了一抹笑容。 沒錯,她竟笑了。 天上寂靜無聲。有個星宿緊緊的抓住了自己的兵器,表qíng便如同被剝皮抽筋了一般。他旁邊那個dòng主嘴唇哆嗦起來,像是又回到了十七年前那個噩夢般的一幕。 當年的誅仙臺前,白衣女子掙脫了困住她的鎖鏈,抓過身畔的仙官,一手cha進他的心口,掏出一個血淋淋的還在跳動的東西,雙目被映得赤紅,便在捏爆那東西的一瞬間,鮮血與笑容在她臉上一同綻放,美得恐怖之極。 就如同現在一般。 灰衣女子踉踉蹌蹌的站起身,銹劍在她手中,拖在地上,發出一陣令人心慌的摩擦聲。 朱雀與白虎的氣息突然有了些許波動,郁琉的青光頓時qiáng烈起來,青龍大急,怒道:別分心! 他看到了朱雀恐懼的眼神,下意識的也回頭看去,那灰衣女子正抬頭向他看來,四目相對,青龍頓時心中一凜。當年滄海魔戰,那個水魔星君,便也是有這么一雙血眼,狂妄,殘忍,像是要將一切焚盡。 他這樣頓了頓,青光便已蔓延了整個十字,向四方bī去。青龍大駭,連忙集中jīng神,將那青光又bī回十字中心。 郁琉卻仿佛不知一般,臉上似是還有幾分茫然。青龍望了許久,愈發的疑惑起來。 他手中幻出一柄小小的金刀,曲起五指,微微一動,那金刀便化作一道金光向郁琉刺去。青衫霎時揚起,在金刀飛至他頰邊的一剎那,突然炸開,聲音之巨,震耳yù聾。 他盲了青龍怔道,表qíng瞬間狂喜,那金刀炸裂的一瞬,他清楚的看見,郁琉雖有躲避,雙眼卻是眨也不眨,那般巨大的響聲,他卻一絲反應也沒有。 他盲了聾了! 青龍的聲音四散開來,懸崖邊的灰衣女子便怔了怔,笑意凝固在嘴角,使得她那雙血眼愈發猙獰起來。 她在哭了蝶安慢條斯理的道,聲音沙啞而空靈,像是浸過了冰霜。 她沒有說她是誰,但天衍的人自然心中清楚。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拂過了十方dòng主與二十八星宿所在的云,整個顫了一顫。 剿滅天衍?玉帝老兒是這樣說的么?她歪過頭,嘴角又彎起:他總是覺得,毀滅什么便是那么容易,好像他是天王老子,六界一切便要任他宰割 蝶安!一個dòng主終于按捺不住,厲聲打斷道:事已至此,你仍是不肯認罪嗎?! 認罪?我何罪之有?她冷笑,輕輕的道:莫非你是說將你的四肢一塊一塊的斬下來 一陣轟鳴,莫為一直小心的聽蝶安說話,卻不料天上突然發難,下意識的便向后退去。剛剛在集結在一起的星宿們突然散開,像是早有計劃般的站定在四方,一方七個。那位置和姿態,突然令莫為覺得十分眼熟。 那是秋靜喃喃道:星星宿圖! 不好!莫為突然上前一步:他們想要做什么? 蝶安踩在一朵云上,冷冷的注視著將她團團圍住的十方dòng主,手中握緊了銹劍。 那十人各自站好,身子斜對著她繞起圈子來,越轉越快,不多時竟形成了一個詭異的風圈,將眾人的視線隔離在外。 與此同時,那二十八星宿卻原地盤坐起來,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莫為凝了靈力,擲出一把劍去,急道:快,不能讓他們完成星宿圖! 但是莫輕遠和云霄等人用盡了辦法,卻是絲毫不能影響二十八星宿,想來他們一開始就布置了結界,這一切像是演練了無數次,定是早就計劃好的。 空中狂風呼號,有風圈漸漸升高,像是一道從天而降的龍卷。蝶安便站在那龍卷中間,面上毫無懼色,血眼中滿是輕蔑:過了這些許年,你們仍是學不乖啊 她的手扣在劍柄上,不知做了什么,紫黑色的氣息突然爆發,盤旋于那銹劍之上,隱隱閃動著黑色的波紋。蝶安舉起劍,血紅的眼睛突然閉上,緩緩側過頭,像是在等待什么一般。 龍卷正怒,卻見一道紫黑色光芒突然破出,十方dòng主陡然停了下來,還有隱隱波動的氣流沒有散去,便聽一聲凄慘的悲鳴,蝶安從那渾身是血的dòng主身上踏過去,手中抓著一個斷了的手臂,表qíng隱藏在yīn影中。 其余九方dòng主立時變換方位,將蝶安重新圍在中間,甚至沒有多看那受傷的dòng主一眼。蝶安冷笑一聲,卻不給他們布陣的時間,一劍橫過,兩個dòng主分別用判官筆和銀劃鉤來擋,皆被那紫黑色的魔氣彈了出去,趁其余七方dòng主還未反應過來。她血目圓睜,回身又是一劍,差點削去一個dòng主的耳朵。 蝶安身在空中,仿佛矯健的燕子一般,躲避,回旋,只是都險要得緊,畢竟再是厲害,也抵不過那許多人圍攻。她的左頰破了,袖子也開了個極大的口子,看不清有沒有受傷。這劍法狠辣,招招致命,絕不容qíng,只看得天衍眾人暗暗心驚。蝶安那般的打法,根本是毫不在意自己的xing命,只是誰都不敢與她一樣拼命罷了,可這樣下去,古小蘑的身體,早晚會受重創。 她一揮手,那撲面而來的風刃便被盡數收入掌中,再回身擲出,那召喚風刃的dòng主躲得十分láng狽,腿上掛了彩。蝶安狂妄的笑了起來,她翻轉劍柄,剛要再攻出去,卻面色一凝,待在原地不動了。 她在往上看。 天衍的人也在往上看。 二十八星宿所擺出的陣法,名叫星宿圖,是最為古老的召喚儀式之一。因為星宿很難湊齊,消耗法力巨大,召出的東西不好控制,所以鮮少見得星宿圖,甚至天衍的祖師也只是在書冊上一帶而過。 那樣巨大的法陣,閃動著紅色的光芒,在天幕中yīn沉的翻滾。 然后,一只手便突然出現在那法陣中間,壯碩如小牛般大小,緊緊扳住了法陣邊緣。它旁邊的氣息紊亂,法陣的光芒忽明忽暗,竟又出現了一只這樣的手,緊接著又爬出了四只,不管那是什么,便只是擁有這樣六只手臂的東西,也已經相當恐怖。 那手臂似乎累了,頓了頓,緩緩露出它上面細密的鱗甲。然后,很沒預兆,只聽一聲悶喝,天衍峰都在微微晃動,一個碩大的,長著犄角的頭顱突然冒了出來,他有一雙比蝶安更加兇惡的血眼,火紅的似乎要燃燒起來的劍眉,眉心像是覆了紅色的銅,嘴唇剛冷而堅毅,若不是所有人都駭得傻了,這六臂的怪物看起來倒是有幾分俊美的。待得他全身都冒出法陣,那銹跡斑斑的青銅戰甲,散發著血紅光輝的鬼頭戰斧,以及他獨一無二的猙獰額角,無不令他的身份昭然若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