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誓仇者把長劍插在身邊的泥地里,一手抓緊囚車邊角,一手抓住車輪,輕易就把龐大沉重的車體掀翻在地。 馬匹被帶倒,驚惶地嘶鳴掙扎。誓仇者拔出長劍,片刻之間,腥臭的血壓染紅雨幕,三組馬匹全部被斬殺倒地。 這時候,周圍有些騎士也意識到事情不妙,盡可能地掙脫尸骨的糾纏,紛紛朝著囚車與誓仇者沖過來。 誓仇者不再去管囚車,架著劍護在周圍,讓趕來支援的騎士無法靠近帕德。 至于帕德……他摸索了一下,熟練地找到了車廂頂部的門。 門上有兩道鎖。為防止鑰匙丟失,鎖上使用的并不是傳統的鑰匙,而是需特定手法才能打開的機關暗鎖。 機關是以白晝巡者的神術字符為基礎來設計的,只有牧師或神殿騎士才知道解法。 帕德受到的是高階惑控,他保留著自己原本的智力,但會按照施法者的意愿來進行行動。他可以解開那些特殊的鎖。 這道門上的防御法術已經失效,一旦鎖也被解開,里面的烏云就重獲自由了。 看著這一切,卡奈在地上掙扎了幾下。力場護罩或者壁障都需要雙手施法,需要在念咒的同時對施法目標劃出精確的幾何法陣??墒撬囊粋仁直蹌訌棽涣?。 他想施展一個小一點的力場護罩,彈開附近的誓仇者,順便還能切掉帕德的手臂……但是不行,他的身體已經做不到了。 于是,卡奈單手摸索到衣袍內側,摸出了那兩只扁瓶。 他先用拇指挑開金屬扁瓶,把里面的液體一飲而盡。 與此同時,誓仇者將兩名騎士擊倒在地,第三人被它的劍穿胸而過。 接著,卡奈攥緊第二個扁瓶。它是琉璃質感,通體完整封閉,沒有瓶塞??伍_始默念咒語。 在他念咒語的時候,帕德已經打開了囚車的頂門。 雨聲比剛才小了,天色也明亮了一些。一只蒼白修長的手伸出來,抵在漆黑的囚車門上。烏云重見天日了。 此時,誓仇者仍然在與騎士們纏斗,令他們無法靠近。 車門上的手暫時沒有動,烏云好像是在猶豫,不知要不要出來。 而帕德慢慢地抬起雙手,伸向車門內。他肩膀緊繃,手臂的姿勢是緊握著什么東西。 從那姿態看,帕德應該是扼住了烏云的脖子。 烏云就要更換身體了。要負責殺他的并不是誓仇者,也不是任何活尸,而是目前受到控制的帕德。 由此可見,用不死生物來殺烏云應該是無效的,要么他會真的死,要么他完全死不了。想讓他完成更換身體,就必須讓活人來殺他。 卡奈繼續念咒語。他的左手越攥越緊,那只琉璃扁瓶幾乎要嵌在他的掌心里。 預置法術開始生效。法術脈絡鉆入他的皮rou,滲透肌理,沿著血管蔓延??伪疽詾闀?,結果這法術竟然毫無痛苦。不過他也不太敢肯定,也許是多處的骨折實在太痛了,反而可以掩蓋住輕一些的不適。 他一邊等著法術完成,一邊用上僅剩的所有力氣,在泥地中挪了挪身體。只差這一點點距離……他稍微爬出了半個身子長度,這就夠了。 從這個角度,他看到囚車門內的烏云了。 烏云使用著亡者獵人的身體。如今,這具身體與之前的小貝羅斯一樣,頭發也全都變成了灰白色。 帕德雙手僅僅攥著烏云的脖子,烏云的膝蓋虛跪在車門邊緣,上半身幾乎被提起來。 它多半并不想反抗,但出于本能的反應,它的手還是顫抖地抓著帕德的袖子。 既然烏云的手還有力氣抓緊東西,那就是還活著。 卡奈笑了笑。他張開左手,掌心里的琉璃扁瓶落進泥水里。瓶子從未打開,里面卻已經空空如也。 不遠處,誓仇者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突然轉身向卡奈跑了過來。但它們來不及了,卡奈迅速而準確地念出咒語,左手送出一道蒼白色的射線。 他一直是這樣。他只擅長射線與力場法術,不僅攻擊力驚人,而且出手極快。 射線從帕德耳畔擦過,直刺入烏云的面部,在頭顱上打了個對穿。 血液是黑色的,沒有出現明顯噴濺,只是順著灰白色的頭發流出了一點點。烏云的雙手失去力道,垂了下去,而帕德仍然徒勞地扼著尸體的脖子。 卡奈趴在泥水中。他的意識還在。 殺死烏云的上個身體后,烏云的靈魂不會馬上在下個身體中醒來。上次也是這樣,在審判庭里,亡者獵人還是她自己,到地牢之后才發生改變。 一旦做完了該做的事,疼痛就重新占據了大腦??涡Τ隽寺?。也許聲音很大,也許氣若游絲,反正他自己聽不到。 “結果還是用上了,真他媽不走運……”他自言自語著,“不過……這說明我是對的……” 他想翻身面向天空,但身體實在沒有力氣。這時,有一雙手幫助了他,把他的身體翻了過來。 是一雙柔軟的手,上面沒有鐵手套,不是神殿騎士,也肯定不是誓仇者。 蹲在他面前的只有一個人,但周圍還有很多零碎的腳步聲。是軟靴子,不是騎士。 這里有不止一個死靈師??磥頌踉频娜司夁€挺好。 卡奈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就盡量大聲說話:“你們終于肯出來了?你們北方死靈師……都這么懦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