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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帕德非常動搖。他當然并不想殺害法師,但又不敢上報情況。 當時押運隊剛剛靠近珊德尼亞邊境,距離雷克利亞王國太遠,萬一家人真有什么不測,他根本沒法快速趕去確認。 第二晚,帕德又收到郵包,里面仍然是言簡意賅的信件,以及更多來自他家庭的小物品。 信中說,他必須在靠近望湖隘口之前動手。押運隊一旦通過望湖隘口,他的家人就性命不保,即使他這時候愿意殺法師也來不及了。 接下來的幾天,只要是在城鎮過夜,他就會收到這樣的郵包。 有一次,他甚至收到了來自未婚妻的一段頭發。帕德能認出來那確實是她的頭發,上面還綁著一段獨特的緞帶,緞帶是多年前帕德的母親親手編織的,帕德親手把它送給了未婚妻。 帕德抓住過來驛站送郵包的人。對方只是當地小孩。 他問小孩怎么會認識他,小孩說,送信人交代他“給那個臉上有胎記的神殿騎士,在他單獨一人時給他”。臉上有胎記的神殿騎士很容易辨別,小孩即使不認識他,也絕不會送錯人。 送信的小孩根本不知道送信人是誰,對方把信留在當地酒館柜臺里,留下關于送信要求的紙條,送信的孩子會去定期領取信件,直接從酒館老板手里拿錢。 各地都有這樣的小孩子,他們靠干跑腿的事來賺零錢補貼家用。這情況并不稀奇。 帕德最后一次收到郵包,里面是他母親和jiejie的頭發,還有一顆掉落的乳牙,據說來自他的小外甥。 附加的信上說,他的家人不會被簡單地謀殺,而是會變成另一種東西。他們即將成為嗜人血rou的怪物,在夜晚來臨后全家出動,把坎達郡當做餐桌,而且怎么吃也不會飽足。 最后,他們會被郡衛隊或者外來的冒險者斬殺。他全家的尸體會被固定在廣場絞架上,在正午烘曬到不成人形。太陽落山后,他們又會蘇醒,整夜在絞架上慘叫,就這樣日復一日。 他要是再這么猶豫下去,望湖隘口馬上就要到了。 沒過多久,帕德就崩潰了。 于是,在靠近坎達郡時他終于動了手,殺死了那兩個毫無防備的法師。 帕德表示,自己昨晚不是要逃跑,不是想脫罪,而是想趕去故鄉看一眼家人怎么樣了。 他沒有馬匹,精神極度混亂,也沒有多余的精力來反追蹤,于是其他騎士很快就追上了他。 騎士隊長答應了他,會從雙溪谷雇一個本地人去坎達郡查看情況。帕德現在多少也冷靜了下來,他對罪行供認不諱,并向隊長表示感謝。 從威脅信的內容來看,那人顯然是死靈師。信件上提到的怪物就是食尸鬼,死靈師們經常搞這種惡心的改造,用來充當戰力。 不過,對方并沒有說明要殺那兩個法師的原因。 如果死靈師的目的是削弱押運隊,那為什么他特意要求殺那兩個奧法聯合會的法師?連卡奈一起干掉豈不是更好? 聽了隊長的疑問,卡奈冷笑了一下?!拔颐靼资菫槭裁??!彼f。 “為什么?” “顯然她認識我。她知道我和那些學者不同?!?/br> 隊長問:“你剛才說……她?” “嗯,我認識一個有嫌疑的死靈師,是女的。不過也可能不止是她,她或許還有同伙?!?/br> 隊長說:“原來如此。那么,是不是因為她認識你,知道你是戰斗法師,覺得你不好對付,所以就優先對另外兩個人下手?” 卡奈搖了搖頭:“不。她不優先殺我,是因為我死或不死都可以,而那兩個法師必須死?!?/br> “為什么?” 卡奈雙手緊握,眼神愈發沉郁:“她不是怕我厲害,而是知道我無能。隊長,也許您還記得,囚車門上有一套能和神術禱文適配的魔法防御,是數種法術銜合而成的高階奧術。為了讓門能夠在需要時被打開,這個法術不是恒定的,每隔三四天,就需要隨行法師補上新的法術,并且可以由施法者隨時解除?!?/br> 隊長知道這些。他點點頭,等著卡奈說下去。 “而我……我是個戰斗法師,只擅長力場與射線攻擊,”卡奈說,“我不會施展那些法術?!?/br> 聽了這話,在場的騎士們面面相覷。 他們很難理解。在他們的概念里,每個神殿騎士肯定都能使用軍制武器,都懂騎術與行軍知識,都能念誦神圣禱文,都會辨識神術……只要能算是獨當一面的騎士,就不可能只懂用劍,不懂著甲。 如果真有誰不懂這些,那就只能是因為他年紀小、資歷淺,一旦達到同等資歷,騎士們所懂得的東西就都應該差不多。 而法師們不是這樣。奧術領域幾乎沒有所謂的全才。 騎士隊長試著理解了一下情況,問:“那么現在的問題是,如果囚車門上的奧術失靈了,你無法再補上新的,所以囚車的防御就變弱了,對嗎?” “對?!笨握f。他懷疑騎士們并沒有意識到這情況有多嚴重。 旁邊的一個年輕騎士說:“囚車不是只靠哪那一個法術。它的內部有神圣禱文,門上有加固的多重機關鎖,外面也有別的防護,少了一個奧術也沒事吧?” 卡奈猜對了,他們果然覺得不嚴重。不過卡奈懶得繼續解釋,反正事已至此,使勁分析下去也只會渲染緊張氣氛而已,對接下來的路程未必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