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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并不正式,沒有什么繁文縟節,似乎珊德尼亞人都不怎么喜歡模仿貴族禮儀,更喜歡隨意吃喝,再雇幾個樂師和歌手在一邊彈唱。 冬薊一開始還挺喜歡這種熱鬧氣氛,但隨著時間越來越晚,他就逐漸有點覺得無聊了。 他也喝不了什么酒,到了快午夜的時候,他就不發一言,坐在大廳角落里,呆呆地聽著遠處的魯特琴聲。 他漸漸覺得……其實自己根本不用來。 卡奈跟他說的是:因為對方也是法師,又是冒險者公會的人,所以希望作為精煉師的冬薊也能在場。 但實際情況是:阿爾丁、卡奈與那個人根本不聊法術,他們聊到蔗糖、皂脂、橄欖油、新商路、海盜帶來的麻煩、海港城與另一個城市的貨運協議、獵人公會的動向、探索隊目前的規模等等…… 他們偶爾談到種植園,涉及到幾種魔法藥劑所需的植物之類,這是唯一和精煉師有點關系的話題。 在卡奈的引薦下,冬薊也大概說了幾句,話題轉到經營上之后,冬薊就又默默退回了角落。 有時候,阿爾丁悄悄看向一邊,發現冬薊竟然在和使者的小孩在聊天。 小男孩七八歲,裝出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正在和冬薊探討精靈通用語的語法問題;小女孩看著也就三歲左右,她坐在哥哥身邊,一個勁兒盯著冬薊的耳朵,好幾次她伸出手想去抓,每次都被她哥哥攔住。 阿爾丁不禁偷笑。半精靈沒有純血精靈那種明顯的異族感,卻又長著可愛的小尖耳朵,怪不得連小孩子都喜歡。 冬薊抬起頭,正好對上阿爾丁的目光。 阿爾丁對他舉了舉杯,冬薊也想舉杯還禮,一看手邊卻沒有杯子。小男孩非常敏銳地發現了他的需求,把自己的杯裝奶酪塞進了冬薊手里。 遠處的阿爾丁“噗”地笑了出來,冬薊看向阿爾丁,也笑著對他舉起奶酪。 不知不覺到了后半夜。歌者與樂師的受雇時間已經結束,使者的妻子也帶著小孩回了客房。 公會使者喝得滿面通紅,眼神明顯渙散,卡奈也喝了同樣的酒,卻一點醉態都沒有。 阿爾丁對冬薊做了個手勢,讓他起身和自己先離開大廳??魏褪拐哌€要再多聊幾句。 驛站內的花園燈火通明,每盞燈都用了照明金屬,而不是有熱度的明火。冬薊不禁感慨,照明金屬的花費雖然比不上永燃冷焰,但這么只多放在一起,每天都點亮,也是一筆不菲的開銷。 阿爾丁問他:“為什么一直盯著燈看?” 冬薊說了想法之后,阿爾丁笑道:“我們家里也有啊。只有大門外面的是明火提燈,花園里樹多的地方也都是這種燈。你沒觀察過嗎?” 他倆正好站在一排掛燈下面,冬薊抬起頭,發現阿爾丁也面色微紅,畢竟他也喝了不少酒。 冬薊拿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阿爾丁大人,您試試這個?!?/br> “是什么?”阿爾丁拔出瓶塞,他本以為是幫助醒腦的嗅鹽,其實里面是一個個細小顆粒,散發著一股微酸的植物氣味。 冬薊說:“您醉得不嚴重,服用一粒就可以?!?/br> 阿爾丁問:“這可不是普通的解酒藥吧?” “嗯……其實不是解酒藥。它是一種防護藥劑,制作一些特殊施法材料時,精煉師會服用它來抵御熬制過程中散發的微毒。不過它正好也能解酒,能徹底抵消掉酒精對身體的影響?!?/br> 阿爾丁恍然大悟:“來這里之前,你是不是給卡奈這種藥了?” “卡奈大人陸續服用了兩粒?!?/br> “怪不得呢,他平時可喝不了這么多?!卑柖≌f著,卻把小瓶換給了冬薊,“你省著用吧,我不需要這類東西?!?/br> 冬薊說:“沒關系,這種藥很容易做,材料不貴,制作方式也不麻煩?!?/br> “不,我不是怕你麻煩,”阿爾丁笑著說,“微醺的滋味明明很舒服,我為什么要讓它這么快消失呢?” 冬薊收回小瓶,同時偷偷觀察著阿爾丁。 不僅是面頰,阿爾丁敞開的領口下,脖頸和胸前的膚色也微微發紅。這樣的膚色和青黑色的蟒蛇文身放在一起,令冬薊聯想起扎制文身時的血跡,怎么想都有點難受。 阿爾丁問他:“剛來應募的那天我們一起吃晚餐,我看你也喝了不少酒,臉紅得厲害。那天你難受了嗎?” 冬薊搖頭:“也不至于難受。只是……腦子發懵讓我很沒安全感,干什么事都不太能集中注意力。我大概是不懂享受吧?!?/br> 阿爾丁說:“不懂享受……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我看你今晚一直不太放松,在那不停對別人察言觀色,實在沒事干了,甚至還去幫人帶孩子?!?/br> 冬薊說:“那位小少爺說他最近在學精靈語,所以問問我?!?/br>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根本沒必要帶你來,你在這里沒有什么作用?” 阿爾丁說對了,冬薊就是這么想的。不過他還是習慣性地辯解:“我是自愿來的,只要你們需要就可以……” 阿爾丁說:“我帶你來,并不是因為需要‘用到’你。你真可愛,你就沒發現我們今晚一直在瞎聊胡扯嗎?” 他這么一說,冬薊反而有點不解。 阿爾丁笑道:“那個人是卡奈的故交,和我在生意上也有些合作。今天我們不是在談正經事,人么,在公事公辦之外,偶爾也會只為聯絡感情而聚一聚,聊一聊,吹吹牛,享受一下各種好東西。他都帶著夫人和小孩了,你怎么還認為我們在談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