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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問吧! 為何要假死? 因為范梁!懷沙苦笑,見墨蛟還是一臉茫然,便幽幽道:墨蛟,你認為世都真的是戰死的嗎?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年的箭是萬俟清的。 可箭上有毒,這種毒不是誰都有的,萬俟清雖壞但也沒有喂毒這種jian詐的做法,我與他也算共事多年,這點我是清楚的。 你懷疑范梁?墨蛟有些難易相信,懷疑和自己共枕多年的人,他不知如何去揣測懷沙此時的心境。 我沒有證據!懷沙無力地向后靠,其實這種懷疑一直存在,直到見到世都的靈魂才變得qiáng烈。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范梁會是怎樣可怕的一個人。 所以你假死?墨蛟有些驚訝地叫出來,你怎么騙的過他?如果世都真是范梁殺的,已他的為人,他會放過你嗎? 不會!懷沙冷笑,尸體雖易了容,但憑他絕對瞞不過去! 那他還大辦喪事?墨蛟越發迷惑了。 這就是范梁!懷沙恨恨地咬了咬下唇,他一定知道我懷疑他,他這樣做是將計就計,正好可以接管南陽! 那你呢?就這樣將兵權jiāo給他? 不然如何呢?墨蛟,你太單純,別說我身體這樣,就是健健康康一個人,你覺得我一定能斗得過他嗎?南陽是他早就想要的東西,這里面也包括我,但我的犧牲至少可以看出他的野心,與其每日在他身邊于他暗地里斗智,不如早日脫身出來,墨蛟,我只想找到定海珠,一旦族人回歸,我的心愿就圓滿了! 那你呢?你今后怎么辦? 懷沙凄楚一笑:世都的魂散了,念兒也不知身在何方,我想我也許會去找她,也許不會,有時候我在想也許她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懷沙 墨蛟心痛地將她抱緊,感受著她的脆弱:范梁會不會對付念兒? 他不會,他至少是愛我的,不然他不會讓念兒出生,又將她隱藏起來。 墨蛟低首沉默,范梁,真是一個難以捉摸的人,到底他要的是什么呢? 天都 稀薄的huáng昏,夕陽沉醉地粘著樹梢,縷縷余暉跳躍在青灰色的屋檐上,空氣里透露出慵懶,縷縷清淡的花香,若有若無的浮散在風中。 為何要在宮外見我?握緊手中的珍珠,連城有些迷茫地將它貼近心口。 我也不清楚,他只是這樣說。紫煙依舊垂首,盯著連城蓮花緞面的布鞋,黑將站在不遠處,看兩個女人立在余暉之下,仿佛溶近了金色的畫中。 可有其他要求?預感事qíng有些不對,連城警惕地看了黑將一眼,墨蛟約他出宮而又瞞報行蹤是不是意味著天都有什么問題?連城覺得為難,不管是那加還是墨蛟,都是她愿意去相信的,但如果兩者對立起來,她該信誰? 他說,一定要單獨相見!紫煙說話極其小心,慶幸黑將作為,絲毫沒有偷聽的意思。 連城手心的珠子握得生疼,咬了咬下唇道:好,我去見她,不過你幫我安排個人!連城壓低嗓音低喃,紫煙細細聽來,說了聲:好! 黑將,我想去一趟墨將軍的府邸。 去那里做什么?黑將詫異,不知連城為何會心血來cháo,墨蛟下落不明,那所無人的府邸有什么好看的。 墨將軍留了一些東西給我,我想去看看!連城說的很輕松,但也讓墨蛟起了疑心。 什么東西,我幫你拿就好了,外面不如宮里安穩。 聽了黑將的阻撓更堅定了連城出宮的決心,難道說墨蛟查出了什么?難道說最危險的人其實在天都?她抬首淡淡掃了黑將一樣,那鐵面上反she的冷光讓連城寒心。 有些東西是取不來的! 什么東西? 比如人心! 第二日清晨,一輛簡單的馬車停在了墨府外,連城跨入高高的門檻,府邸前院空無一人,越過中庭,隔著花圃連城看到自己昔日居住的小樓,她緩步走了過去,門扉輕輕一推,有人驚呼起來,連城定睛一看,跟著笑了起來,伸手拉住那人的手,喚了聲:素顏! 與此同時,黑將的人馬亦步亦趨地跟著到了墨府,黑將盯著那輛空空的馬車,不悅地皺眉。 將軍! 有什么發現? 后院偏門發現兩輛馬車! 黑將眉頭深鎖,調轉馬頭剛要走,忽又有人來報: 將軍,有人上了車跑了! 什么方向? 黑將急的怒吼一聲,震得路人瑟瑟發抖。 東、西各一輛! 該死的,分頭給我追! 是! 天都街道上頓時亂作一團,只是府邸內話家常的二人仍然渾然未覺。 jiejie,宮里好不好玩?你不知道那天你走了我有多擔心! 連城淺笑,重溫素顏的活潑,多日來心里的隱晦也仿佛一掃而散了。 jiejie,也帶我進宮看看嘛!我素顏正說著忽而身子一軟,連城大驚,用手托著她后背喊著她的名字。 她沒事,只是藥效到了! 從里廳走來的紫煙一身簡裝,一改平日的嬌媚,倒平添了幾分英氣。 墨蛟在哪兒? 隨我來! 帶著連城在府內轉了幾個圈,轉的連城有些懵了,才找到一個破舊的小門,紫煙拿出一套平民衣衫吩咐她換上。 你是誰?為何對墨府如此熟悉? 連城不敢大意,但心中也有了一些答案。 看來你真的不記得我了,那你可還記得婉嫻樓? 你是那個花魁? 連城驚呼,眼睛又將紫煙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來墨蛟很信任你! 有了這一層關系,連城似乎放下了戒心,墨蛟的風流韻事她是知道的,并不會去介意,只覺得這樣的墨蛟有了人qíng味,自己的愧疚也減輕了點。 怎么說?紫煙反問。 不然他不會將珠子給你! 連城抿嘴一笑,紫煙卻是一愣,隨即有些落寞的轉身。 走吧!她說,門外停了輛尋常的板車,紫煙拉著連城坐了上去,拉車的漢子回頭嘿嘿一笑,向前飛奔起來。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簡陋的板車不是如預料般的駛向荒郊,而是鉆入了密集的人群之中,連城驚訝的抬頭,灰色的天空浮現出厚厚的積雨云,不肖片刻便下起雨來。 紫煙細心地幫她將頭巾蓋好,混亂的街道,淅淅瀝瀝的雨,連城看著那些在雨中奔跑的人,仿佛依舊身在夢境。這一生太過奢華,甚少體味這平凡的生活,如今坐在這平板車上,放松的心qíng反倒不真實起來。 車子在浮橋邊停下,湖泊里停著許多華麗的畫舫,入夜后,這里是男人的天堂,軟玉溫香的荒唐一夢。 天上的太陽昏昏的,被厚厚的云層遮擋起來,帶著些yīn郁,風,是低低的,chuī過糙叢,有些嗚咽如泣。連城皺了皺眉,身子被猛地一撞。一個男人擦著頭上的雨珠和他的女人一邊收拾著東西,一邊喚在孩子回家。 一時間連城心生羨慕,只是那樣的qíng景似乎永遠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這邊走! 紫煙拉著連城上了一葉小舟,在畫舫間穿行,那翠綠的岸越來越遠,連城突然有些慌張起來。 為何要這么隱蔽?這不像墨蛟的作風。 紫煙回身一笑,那笑容里有太多的意味,可連城只能讀懂輕微的不屑。她下意識的后退,腳跟踏到船沿,看著眼前碧藍的湖水,內心卻又在猶豫著。 紫煙眼尖一把將她拉了過來,力道之大,讓連城整個人都跌入她的懷中。 對不起,不是我要騙你,我只是受命于人! 聞著她身上淡淡茉莉的清香,紫煙沉悶的話語在連城頭頂幽幽響起。 誰要見我?她問。 一個曾經為你拋棄過自己的人 有人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 雨夜呢喃畫舫纏綿 這個季節早已過了蛙鳴蟬唱的時光,風chuī過,夾著些cháo濕的味道,就這么撲面而來,卷過衣角的折痕。連城在黑夜中坐起,船艙外是不知亡國恨的商女傳唱,夾雜著觥籌jiāo錯的嬉笑聲,在這個夜的水波中dàng漾。 不知自己何時睡了,連城懊惱的走出船艙,甲板上風不甚輕柔的刮過臉龐,帶來冷冽的痛感,連城在船舷上坐了下來,夜,濃的化不開的黑,那些畫舫太遠,燈光早已依稀不可見,只殘留斷斷續續的余音。連城向著記憶中的岸邊望去,那里的綠樹花紅在濃黑中根本辨不清模樣,只感覺它們同她一樣,在冷風中悲qíng的掙扎。 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雨,雨落在水面上,仿佛敲疼了沉睡的靈魂,瑟瑟低泣的疼痛向岸邊蔓延。 佑 連城低喃,雨順著發梢往下流,打疼了她的眼睛,連城閉上眼,四周是岑寂的黑色,包圍著她,一點一點的往下墜。 遠處響起水漿的聲響,她抬頭,一艘漁船在不遠處亮著微弱的光,那光越來越近,沖破了黑暗,連城忽的被淚蒙濕了雙眼,那既期待又抗拒的qíng緒仿佛要將自己撕裂了一般。 透過迷霧般夜色,隱約蒙朧,連城看到一個身影立在船頭,風雨中,他撐了一把油紙傘,傘沿低低地蓋過面容,連城想喊他的名字,可話卡在喉嚨口,不知為何,這個位置,這個角度都太過熟悉,仿佛在夢中演習過千遍萬遍。連城分不清臉上的淚是喜是悲,這樣的城市,這樣的夜,這樣經過jīng心策劃而相見的瞬間,已不用去計較什么。 船身靠近,聽得見兩船相擦沉悶的聲響,頭頂的雨絲消失,連城恍惚地揚起面容,入目的是燈光下根根畢露的傘骨,風佑的目光溫潤柔和,不似記憶中的輕浮與bào戾,連城的淚依舊止不住的流,濕透了衣衫,看著風佑的手停留在發邊,又柔和的輕輕落在她肩頭,他隨之緩緩半蹲,這一刻的姿態在連城的眼眶中停格,惹得她渾身輕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