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節
封曉實在沒忍住,嘖了一聲。 謝元帥平日里看起來冰冰冷冷的如同沒有感情的戰爭機器,沒想到內心情感這么豐富。 他正打算調侃幾句,時予生擒的西莉卡正巧被人押了過來路過這里。 卡斯蘭帝國威名赫赫的女將軍如今成了個階下囚,她的脖子上還有一道血痕,非常粗糙,也不知道怎么造成的。 時予猜到了。 西莉卡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從她出現在戰場上以及說的話就能看得出來,如若戰敗,寧愿自己率領的軍隊全軍覆沒,也不愿意成為俘虜。 而現在,她不僅成為了俘虜,而且連決定自己生死的權利都沒有。 她一絲不茍束縛在腦后的淡金色長發此刻十分凌亂,看著時予的目光幾乎要化作一把又一把的利刃。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時予現在應該已經被切片了。 她恍若未覺,吃一口小布丁,悠哉悠哉對西莉卡揮了揮爪子:“我們又見面了,西莉卡將軍?!?/br> 西莉卡緊咬著要跟憤恨的轉過頭,對體能sss級的她來說,咬舌自盡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在剛才試圖自殺沒有成功后,她已經放棄了自殺的意圖。 時予沒有奚落她的意思,不管兩個國家的立場如何,西莉卡的確是一位令人敬佩的將軍。 她帶著兩個小跟班離開,西莉卡的事情小漂亮會處理好。 她和兩人一起到了裁決號的指揮室,忽然發現氣氛有點不大對。 剛剛打了勝仗,大家臉上沒有勝利該有的輕松,反而目光沉沉,神色肅穆。 時予意識到不對,下意識去看小漂亮,只見他坐在總指揮的位置上,目光幾乎沒有焦距。 很快,有人在她耳邊說道:“時少將,托麗薩卡要塞傳來噩耗,第一元帥……戰死?!?/br> 第159章 當咸魚的第159天 這是她的囚籠 謝立欽戰死, 任何人都想不到,聽到這個消息時,第一反應都是誰這么無聊開這種玩笑? 可當消息被證實, 沒有人笑得出來。 在謝與硯率領著裁決軍團強勢崛起前,謝立欽一直都是第一聯邦的戰神,他在聯邦最脆弱的時候統帥聯邦遠征軍浴血奮戰, 也是第一個對其他國家開出的不平等條約說不的人。 在他的時代里,他是無數人的信仰, 即便到了現在,‘第一元帥是七位元帥中最強的’這個認知也充斥在聯邦絕大多數人心頭。 正是因為他, 第一聯邦才能在無數國家的侵略之下還留有余力厚積薄發。 真要論起來,謝立欽對第一聯邦的貢獻比謝與硯要大。 他是種下樹的人, 謝與硯是摘下樹上果實的人。 可現在,他死了。 托麗薩卡要塞被全方位轟炸, 第一序列軍團死傷過半,受損不多的那一半還是因為被謝立欽派遣到萊切爾碎星帶支援謝與硯。 相對的, 卡斯蘭帝國在托麗薩卡要塞的艦隊也幾乎全軍覆沒。 這一場戰役對兩個國家來說,沒有勝利者。 - 裁決號總指揮室中,時予站在謝與硯面前。 除了謝江颯出事那一次, 她從沒見他這副模樣。 謝立欽對他來說,到底是父親。 時予沒有說話, 只是安靜的站著。 許久之后,她感覺冰涼的指尖碰在了她的手腕上。 面前的人倒了過來,靠在她身前, 雙手環住了她的腰。 他從不在旁人面前展露脆弱的一面。 時予伸手扶上他的肩膀,她依舊沒有出聲安慰。 謝與硯和謝立欽之間的事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計較清楚。 一會兒之后,他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想過, 我和他誰會先死在戰場上?!?/br> 輕巧的話里藏著茫然。 從他有認知能力開始就知道自己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他沒有資格享受普通孩子該有的生活。 他早應該被處理掉。 是的,被處理掉。 他是一個失敗品。 是博士留下了他。 博士說他不是試驗品,是他的心血結晶,他比任何人都要優秀。 那些妄圖以等級約束他的人都愚蠢至極。 在十歲之前,他從不曾得到謝立欽的正眼。 是什么時候見到他對自己笑? 是他在實驗室里和實驗組成員玩耍時,輕而易舉擊敗模擬器中的對手時。 從哪之后,他被安排了無數課程,沒日沒夜的學習。 因為,只要他擊敗對手,就會得到他的笑。 可后來—— 后來啊,他知道了。 知道自己是個工具,和謝江颯是不一樣的。 謝立欽說過,他存在的意義是為了讓聯邦崛起。 “好累?!彼p嘆著,說出壓在心底近二十年的話。 他戰功赫赫,萬人敬仰,可他每一步都走在鋼絲上。 不只是他,聯邦的每一位元帥,沒一個將領都是如此。 “戰爭便是如此?!?/br> 說不清誰先開始,也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 誰都想安穩的活著,可這是一個侵略與掠奪的時代,沒有人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未來。 謝與硯低低笑了一聲,說不清在笑什么。 他往前靠了靠,貼在時予身上,低語:“如果有一天——” “沒有!”預感到了他要說什么,時予決絕的打斷他的話。 “聽我說好不好?”他環著她的腰,無奈道。 “不好!”她果斷拒絕。 可他還是要說。 “如果有一天,我也要走向這樣的結局,你離開戰場,回到海藍星——” “如果不想和我吵就閉上-你的嘴!”她忍無可忍抬起頭,眼角卻有一抹水澤滑下。 不是沒有經歷過失去,正是因為失去的太多,她才總想自己一個人。 時予已經記不清父母的模樣,只記得他們給她的最后一句話。 ——好好活著。 遇到謝與硯是意外,她從未想過會和他有這么多的牽扯,還把自己陷在這個說不清的沼澤。 說來也是好笑,不管是他,還是封曉的人,她起初都不愿多加接觸,可事情的發展總是超乎她的預料。 人所做的事情總是與初衷南轅北轍。 謝與硯不再說話,卻站起來緊緊扣住時予的肩頭,他低頭靠在她耳邊聲音沉沉:“對不起?!?/br> 他的話里好像含著千言萬語,細究起來卻又似乎什么都沒有。 時予抬眼,他銀色的發絲還是如初見般耀眼。 她抬手,摸到了一縷銀絲。 她想,這是她的囚籠。 開著門,她卻心甘情愿套上枷鎖。 兩人沉默著,誰都沒再說話,時予卻在側頭時,看見他戴著的黑色項圈上微小的六星芒圖案。 驟然間,她瞳孔收縮。 - 治療艙外,陸西望一身正裝,不染纖塵。他看著治療艙里閉著眼的陸東言,目光沉沉。 “情況非常不好,打中他的能源彈威力過大,他的心臟負荷不了這么強大的沖擊,又反復注射虛弱藥劑,頭部也遭受重擊,身體機能受損嚴重,又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間……”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每說出一句話陸西望的臉色就越難看。 許是察覺到了他周身不斷往外冒的冷氣,醫生說到后面聲音越來越小,最后連自己都聽不見。 “能不能治好?”他只有這簡短的一句話。 醫生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先生,您也知道,他的基因本來就有問題,能夠變得和正常人一樣,是經歷了基因嫁接,但現在當初嫁接的那段基因出現了問題,再想要嫁接的話……” 話沒有說全,可該說的都說了。 “你做不到?”陸西望反問。 醫生點了點頭額前卻冒出了冷汗,但他又很快說道:“我不行,但有一個人一定可以!” 他還沒說那個人的名字,陸西望已經先一步道:“時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