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第28章 舞弊 沸沸揚揚。 科舉考試, 唯有舞弊,不被容忍。 大印自推行科舉,一向對此嚴懲不待, 幾乎人人聞舞弊而色變,無人敢打其主意。是以,全國上上下下, 向學之風尤甚,多與不敢動歪腦筋有關。 這回, 難道有人鋌而走險? 其他批卷官瞬時心里一個咯噔。 徐振明似有猜測,閱完一份卷后, 對方又另遞給他一份卷子查閱。 看完后,他臉色黑沉如烏云。 這兩份卷子, 所答措辭無甚差別,明明白白昭示著舞弊之事實。 他神色一凜:“事關重大, 現在查,看有多少學子如此?!?/br> 猜測做實, 其他批卷官有苦難言,唯有先比照兩份卷子,緊急翻閱數千份考卷, 尋找相同項。 沒一會兒,就有人疑惑道:“咦?這份瞧著一樣, 又不太一樣?” 其他人忙湊過去,一看確實如此。 論述的格式是一樣的,但是具體內容又有不同。 徐振明:“這份也先另放出來?!?/br> 只沒想到, 相似答卷他們找出了千份之余。其中,如剛才一模一樣的算少數,僅有十多份, 結構體系相同的占大多數。 徐振明望著一摞試卷,手指敲著桌面,下面人一時揣摩不透他的情緒,卻也惶惶不安。 不管如何,這次考試漏題了。 屋內彌漫著沉默壓抑的氣息,閉塞得讓人胸口發悶。 批卷官嘴上未說,心里皆嘆倒霉。 好好批個卷子,遇上舞弊了,萬一說不清呢? 良久,有人試探道:“大人,下官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br> 徐振明:“講?!?/br> 那人道:“依下官拙見,格式相似者,應不算舞弊?!?/br> 徐振明:“錢大人,為何?” “怎么不算舞弊,他們答得一模一樣!” 趙偉全搶白道。 他是第一個發現卷子相同的那個人。 錢卿年被駁斥,也沒著急。他不是隨口說,自有理由。 “趙大人,那些卷子結構相似,如設定好的統一框架,內里各有不同。乍看上去很像,你我讀過,皆知內容全不一樣,算不得您說的一模一樣?!?/br> 趙偉全冷笑:“哼,那內容一模一樣的答卷,錢大人又怎么說?” 一模一樣的,或是內容八成相似的,錢卿年無話可說,也沒打算為之辯解。 徐振明問其他幾個人:“你們怎么看?” 他們想從表情揣度他的想法,一無所獲,只好戰戰兢兢抒發己見。 有人和趙偉全看法一樣,覺應算舞弊;有人贊同錢卿年,認為這只是種形式,閱卷更一目了然。 徐振明取走幾份試卷,道:“勞煩幾位接著閱卷,徐某進宮一趟?!?/br> 他一走,幾個人神經微松,又立即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進行極細致地批卷。他們知道,無論那千余份的卷子如何判,府試舞弊一事,已成定局。 宮里,徐振明向溫宏毅匯報此事。 溫宏毅忍著怒氣,問:“愛卿覺得呢?” 徐振明:“微臣認為,結構相似并不算舞弊,可能師出同門,另外十余份,得查過才知?!?/br> 溫宏毅怒道:“好好查,絕不姑息!” 小小府試,就敢大膽挑釁朝廷律法,不給個教訓,怕是會助長歪風邪氣。 徐振明邊領命去查源頭,邊井然有序地安排閱卷一事進行。 - 府試期間,溫知著去國子監上課,搬出與京兆尹的合作案例,并用能為國子監創收為誘惑條件,成功說服祭酒與她合作。她順利拿到國子監歷年考試真題,為院試教材添磚加瓦。 她本還想找監內夫子撰寫教材詳解,奈何院試出題人涉及夫子,現命題人不能做解題人,為了避嫌,忍痛作罷。 她這邊斬獲大捷,分頭行動的溫燁霖卻出師不利。 原以為搞定青山、南山兩大學院不在話下,當初溫知著和他說時,他拍著胸脯保證沒問題。 這會兒,饒是他費盡三寸不爛之舌,青山院長仍是無動于衷,態度和藹客氣,笑瞇瞇說著婉拒的話。 溫燁霖趁興而來,敗興而歸。 再去南山學院,便有幾分打鼓。只因年少氣盛,狠話已放出去,心中再無底氣,也要咬牙去試試,否則不是別人看不起,自己想想就極為唾棄。 好在,南山院長不似青文那般油鹽不進,但對他所提稿酬不甚滿意。兩者互相拉扯,暫丟讀書人之斯文,行菜市場砍價之舉,你進我退,一來二去,他差點沒守住差價,讓南山占七個點,自己余一個點。 讀書人還起價,真一點沒含糊。 他差點沒占到好處,萬萬沒想到啊。想想當初的京兆尹,甚好忽悠,一出手他便能和對方一半一半,對方還很高興。不過因著青文的失利,他對南山本不抱期望,能拿下它并從中獲差價,已屬意料之外。 他回去后,頹喪告知溫知著事實。 溫知著瞧他宛如蔫了的小白菜,給予稍許安慰,再和他一起二次登門,仍是無濟于事。 如此三次,還是不行。 溫知著便不再做無用功。 溫燁霖難遭挫折,想想還是氣不過:“三姐,你說青文怎么就那么迂腐?他們賺錢又得名,為什么就是不同意?” 溫知著揣摩了下原因,道:“可能,因為人家都有?不需要咱們錦上添花?!?/br> 她也是最近才知,雖說三家學院并立,卻是青文為首,學子眾多,名聲遠播。對方一不需要他們宣傳,二不需要外來銀錢,光是學子每年的學費,已是很大一筆。而另外兩家,國子監窮得很,南山則想靠此賺錢又博名。 溫知著一解釋,溫燁霖也懂了,仍是有些孩子氣的不服氣:“哼,他們這樣不思進取,早晚被取代?!?/br> 溫知著一挑眉:“霖弟,這項艱巨任務就交給你了?!?/br> 溫燁霖不服輸:“我一定要讓青文那個老家伙后悔?!?/br> 溫知著拍拍他的肩,沉聲道:“年輕人,有志氣、有拼勁是好事,但也要落到實處才行,放大話要不得的?!?/br> 溫燁霖:“……”他哪有說大話? 溫知著似猜到他所想,問:“你說說,院試教材你可有思路?兩家考試皆有不同,你有何規劃?” 溫燁霖:“……”我暫時還沒有……所以真是放大話? 溫知著不知歷史真實院試如何,但知這三家院試跟考研自命題院校似的,用的是自命題卷,而非統一卷子,cao作起來便有難度。 現在四月份,院試在七月,之前他們做府試書,一個半月成書,這回也是如此?三個月時間,各分一個半月? 顯然不太行。 溫知著也不想這樣做。 他們人手有限,趕時間做太多,廣而不精,質量可能會下降,易敗壞口碑。而且,她想做的是教輔產業鏈,單本不足以成體系。 溫燁霖凝眉思忖,未有回答。 溫知著見他為難,給他指一條明路:“霖弟,你不妨先研究下兩院真題,越快越好。我改日問問趙同學,看她是否愿意與你一起。然后,再做出一個明確規劃,最好覆蓋整個科舉考試,而非這一年、這一場?!?/br> “我的想法是,如果可能,看能否推動兩院實現聯考制。如果聯考不行,也無妨,通過真題找到其共通性,推出一本普適教材,即基礎教材。之后,再繼續推出真題詳解、日常練習冊,以及模擬預測。你想想怎么做,如果這件事做好了,大印書局歡迎你?!?/br> 溫燁霖一陣無語。 感情他現在還不是編內人員? 但他不得不承認,溫知著所講確實打開他的思路。他之前只想仿照府試來做,那樣會很吃力,編撰難度也遞增。 他似有所悟。 正當此時,他們二人得到宮內緊急傳召,立刻回宮。 一進御書房,一股風雨欲來的壓力撲面而來。 屋內,已有不少人,有熟知的京兆尹、同知,也有不熟悉的。他們二人一進來,瞬間接受了眾人的注目禮,溫知著瞥見同知嘴角的苦澀,恍惚猜到可能因為什么。 他們押中題了。 果不其然,溫宏毅忍著摔書的沖動,沉聲問:“著兒,你來解釋怎么回事?!?/br> 全海把他們的書遞給她,露出上面的模擬題和參考答案,同時遞給她一份卷子,上面的題面略有不同,核心觀點卻是相似,用上模擬答案,恰好切中要點。 溫知著一邊暗嘆溫燁霖和趙婉儀的厲害,一邊也曉得為何攤上麻煩。相似的是策論,但貼經他們定是完整猜到,沒有失誤。 唉,該不會有學子把模擬答案寫上了吧? 她心中嘆氣。 她的沉默,做實部分人猜想。 立馬有人拱手而出,一臉嚴肅又悲憤:“科考舞弊一事,還請皇上嚴肅處理,絕不姑息?!?/br> 溫知著皺眉。 她和霖弟已站在這里,明擺著這事和他們有關,此人這時跳出來說嚴肅處理,這得是和他們多大仇多大怨。 溫宏毅本就氣憤不已,看到那本書便覺他們二人當真大膽,又不得不給出教訓,以平息悠悠之口。只他自己主動做是一回事,被人逼迫又是一回事。 他沉著臉,指節叩著桌面,顯露出帝王的威壓,問:“你是在教朕做事?” “皇上恕罪,微臣不敢?!?/br> 那人受不住這份威壓,膝蓋一彎,跪在地上。 溫宏毅瞥他一眼,挪開目光,問溫知著:“著兒,你可有話要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