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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太醫滿手鮮紅血腥,猶有血珠從指尖滴答墜落,他滿頭大汗,語氣里已帶了哭音,皇上醒來時娘娘就成了這個樣子,皇上身上也是血,此刻已去偏殿更衣了。只是皇上眼見這幅場景,受驚不??! 我問:鸝妃呢? 許太醫一指滿g血污,道:娘娘出了這么多血,孩子鐵定保不住了。孕中不可有劇烈房事,娘娘與皇上怎能qíng不自禁!何況娘娘他閉口沒有再說,趕忙去救治鸝妃。 我回頭,金絲檀木小圓桌上猶有幾碟未吃完的jīng致菜肴,白玉高足杯中殘余一些琥珀色的桂花酒,而另一杯中只是些蜜水。圓桌一側的五彩冰梅蝶紋瓷瓶中供著幾束狐尾百合,那花開足一天已有些殘了,雪白的花瓣上有幾道暗huáng的跡子,許是為了保持花卉的新鮮,上面猶有灑過水珠的痕跡,沾了一點半點粉紅的花粉殘落在花瓣與葉尖。我皺了皺眉,嘆息道:花殘了,人也損了,鸝妃醒來要看見這殘花豈不傷心,去丟了吧。 我急忙趕到景殿偏殿,皇后已在那里守著玄凌。想是深夜趕來,皇后一向整齊的鬢角有些毛躁,玄凌披了一件明huáng四海云龍披風坐著,手里捧著一碗熱茶,臉色蠟huáng。 皇后見我與德妃同至,不禁問道:去看過鸝妃了么?太醫怎么說? 德妃與我對視一眼,為難道:人還在昏迷中,太醫說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皇后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惋惜,好好的怎會如此? 玄凌的臉有一半落在燭火的yīn影中,惻然道:是朕不好。都是朕孩子沒有了。 他的眼神黯淡如天際零碎的星,又似魚眼般灰敗無神,他嘴唇有些輕顫,指尖伸出向我,嬛嬛,嬛嬛,朕又沒有了一個孩子。朕以為過去了那么多年,你與燕宜都為了朕生下了孩子,蘊蓉生下了,眉莊生下了,朕以為上天已經原諒朕了??墒强墒?,容兒是因為朕才沒有孩子。都是朕是朕親自他痛苦地抓住自己的頭發,無力地垂下臉去。 我比皇后快一步接近玄凌,將他痛苦的面龐攏于懷中,柔聲安慰道:沒有事。沒有事?;噬?,皇子帝姬已經平安出生那么多,怎還會是上天不肯原諒皇上?今日之事或許只是個意外而已。 不是意外他凄然搖頭,絮絮訴說,朕不該與容兒那么晚了還喝酒,朕喝了些酒,又是與她獨處,朕明知她 德妃見玄凌如此,不免焦灼,勸道:其實鸝妃有身孕已經五個月,太醫又一向說她胎象安穩,即便她臉上一紅,婉轉道:想來也該無妨。 皇后亦不由面紅,溫婉道:皇上雖然喜愛鸝妃,只是鸝妃有孕,確該稍稍克制自身。 玄凌搖頭,面有愧色,朕也知道。只是朕與鸝妃獨處時每每總有qíng不自禁,前幾次因記掛她有孕皆無事,今日許是喝了酒的緣故他臉上漸漸露出幾分驚痛,朕睡到半夜醒來時覺得身邊濕透,一摸之下竟全是血,容兒已經痛暈過去。 德妃念及方才所見場景,不由再度掩面,拉住要去看望鸝妃的皇后,皇后不能去。鸝妃那里滿g鮮血,實在可怖。 正分說間,卻見孫姑姑排眾而進,問了兩聲后道:太后已被驚動,皇上此刻心緒未平,還請皇上去太后宮中暫且歇息。鸝妃之事自有太醫照顧。她看著玄凌,婉轉的口氣中有幾分肅然,太后說鸝妃娘娘再要緊也要緊不過朝政,皇上自該分出輕重,不要誤了明日早朝。說罷喚過李長,同扶玄凌至頤寧宮去。 安鸝容失去的不僅是一個已經成形的五個月大的男嬰,更是永久的生育能力。她知道這個消息時并沒有嚎啕痛哭。 彼時花影疏斜,第一抹秋光已經停駐在景殿楊柳樹梢。任窗外光影在幽深的眸中明滅回轉,她面上沒有一絲驛動的qíng緒。只是雙手緊緊抓著錦被。這一次小產大大損傷了她的健康,整個人瘦弱得不贏一握,面色如鬼凄白,整個人便似風中的一片飄絮,枯弱無依。^ 我聽得太醫如此向她稟告,便停駐在鏤花隔窗之外,沒有再進去。她伸出枯藤般的一脈細手緩緩合上低垂的帳幔,在轉身的瞬間,她似乎看清了窗外之人是我。 太醫已經退出,內殿中空無一人,她輕輕道:我乏了,困得很,不勞jiejie進來看望了。 廊下朱欄雕砌,從枝葉的fèng隙間百轉千回輕淡落下的陽光有陳舊的金灰顏色,沉沉的,有積古的幽暗。我淡淡一笑,心中無盡的怨毒化作唇邊一縷淡薄的輕笑,也好。我只來告訴meimei一個好消息太醫來回稟,我哥哥的神智逐漸清晰,從前許多事都能記得了。我停一停,同為故人,meimei一定也很高興。 是么?她的身子一震,似落石入水驚起的波瀾壯闊,然而只是那么一瞬,她枯瘦的背影再度回復平靜,以平淡的口吻道:恭喜。 我平靜地看著她掩藏在紗幔后蒙眬的背影,靜靜道:自然是喜,只是也會叫人怕。 是么?jiejie若認為怕的人是我,恐怕是要叫jiejie失望了。 我牽過壁上一脈被秋陽曬得gān枯的爬山虎藤蔓,道:meimei集皇上三千寵愛于一身,meimei怎么會怕?我微笑,meimei剛失了孩子身子不好,好好歇下吧。 jiejie,她以無限的空dòng和gān澀的聲音挽住我緩緩離去的腳步,和你擁有那么多相比,我又失去了一樣東西。我有什么好怕?和你相比,我原本什么都沒有。帳幔輕晃,似湖波輕緩的漣漪,她寂寂無聲地躺下,似沉沒于波心,再沒有回顧于我。 這一個消息對于玄凌來說不啻于一個沉重的打擊,哪怕他命皇后調制過墮胎藥,哪怕他命人調制過歡宜香,哪怕他曾有許多個孩子在母胎中失去了生命,但沒有一樣比他親自用自己的身體使一個孩子斷送生命更可怕! 在那幾日里,他對我說得最多的話便是,嬛嬛,朕忘不了朕醒來時滿g鮮血,這個孩子,是朕害死的他說這話時,握著茶杯的手輕輕發顫,那樣溫熱的茶水一滴一滴從指fèng間漏下,逐漸變得冰涼。我無言以對,只能長久地抱住他。 他的愧疚讓他無顏去面對鸝容;他的愧疚讓他予以鸝容豐厚的賞賜,并且打算聽從皇后的意見,予以她從一品夫人之位,許她與胡蘊蓉并列的榮耀;他的愧疚讓他在朝政之余的時間里變得自責和彷徨,難以自解,也讓后宮妃嬪心事重重。 為寬太后之心,有子女的妃嬪常帶了孩子承歡于太后膝下,尤以欣妃與莊敏夫人為最。那日上午秋風漸起,身體稍見好轉的我特意帶了潤兒去向太后請安。太后的容色稍稍有些倦怠,很顯然,為了鸝容小產一事,她也大傷腦筋。雖然她并不看重鸝容,也未必十分重視她的孩子,但是玄凌,是她唯一的兒子,她不得不為他的自責而憂心。 欣妃開朗直慡,又是淑和帝姬生母,向來頗得太后眼緣。加之她在玄凌面前已不如往日,因而在太后跟前格外盡孝。此時她著一身煙霞銀羅羅花彈刻綃紗長衣,光潔的長樂髻上只斜簪一枚銀鳳鏤花長簪,托著從發髻上結絲串下的粉白色小骨朵jú花墜兒,依依立在朱漆花格長窗下,細細往青鶴瓷九轉頂爐中灑入一把香末。太后看著她笑道:才晉了妃位,怎地穿得這樣簡素,連寶石珠花也不配一朵,只用些素白銀器。 欣妃連連咋舌,搖頭道:怎么敢?!昨日穆良媛穿得喜慶了些,其實也不過簪了幾朵紅寶石花兒,穿了條粉色攢花裙子,皇上瞧見了便不舒坦,大罵穆良媛沒心肝,宮中剛沒了一個孩子,鸝妃還病著,她穿得花枝招展地給誰看!穆良媛又羞又氣,躲回自己宮里哭了大半宿,今天眼睛還是紅的呢。 太后斜倚在軟榻上,聞言微微蹙眉,旋即淡然道:胡說。宮中小產的嬪妃多了去了,鸝妃又不是頭一個。是她自己沒福,皇上何必為這事遷怒旁人,難道叫宮里的人都為這沒福氣的孩子服喪么?定是穆良媛哪里不當心沖撞了皇上。 欣妃笑著指著在座的我、端貴妃、馮德妃與莊敏夫人道:別人都還罷了,太后且看幾位位高得寵的娘娘也穿得這樣素淡,便知道皇上這氣生得多大了。 眾人聞言對視一眼,輕聲道:臣妾們實在不敢惹皇上生氣。 太后的嘆息融在如畫的瑩瑩秋光中幾乎難以辨清,這樣鬧騰下去幾時才安定下來呢?也難怪皇上心里難過,眼睜睜看著孩子沒的,又是自己的緣故她沒有再說下去,額頭jú瓣似的皺紋中似被時光凝住了無數深深淺淺的憂愁,只定定望著鶴口中逸出的淡淡一縷白煙出神。 欣妃見殿中凝滯,人人各懷心腸,不由湊趣道:太后怎么瞧著那香定神了似的,可見這香不錯。說罷笑向我道,果然淑妃的孝心,拿來孝敬太后的東西都是好的。 我轉一轉腕上的白銀纏絲雙扣鐲,笑吟吟道:那也得欣妃jiejie焚香的手藝到家。 太后聞得我們說話,勉qiáng拾起笑容問道:這香味是不錯,甜香潤肺,很是安神。叫什么? 我忙起身道:是鵝梨帳中香。 太后微微頷首,理一理身上的蓮青色夾金線繡百子榴花緞袍,隨口道:這香甚好,明日讓內務府也給每日供來。 馮德妃含笑道:太后喜歡就好,等下臣妾回去便吩咐了內務府趕緊送來。 我禾眉微顰,搖頭道:德妃jiejie輕言了。不怕太后生氣,這香原是鸝妃手制的,皇上一時高興賞了臣妾一些,內務府并無這樣的香料。若太后真喜歡,臣妾請鸝妃再制些就是了。 太后沉默片刻,道:罷了,不必費這些麻煩。 莊敏夫人輕快一笑,嬌靨生,也是的,不過是些香料而已,什么勞什子的。臣妾早起去花房選了些上好的依蘭來。說著指著墻下一溜兩盆粉白藍紫艷如星芒的花兒,笑道:這花可難得了,素日也到不了各宮里。今日還是貴妃問起花房可有什么新鮮難得的,他們才巴巴兒地孝敬了來,正好教臣妾借花獻佛。 我微微吃驚,道:這便是依蘭花? 德妃笑道:這花稀罕得緊,原是迦南等國進獻的貢品,我也不曾見過,娘娘也不曾賞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