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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因為諸侯國太多了。什么?諸侯國多又怎么了?昭天子雖不歡喜,但各國諸侯皆私下有令,除士人外,國與國不通婚。也就是說,在戶籍制度森嚴,各國地盤又太小的qíng況下,這就好比一個窩里的老鼠只能自行婚配,就算母的富余了,一公多母,也絕對不能便宜別家的公老鼠。 于是,憑什么呀,好不容易生了個如花似玉的姑娘,不去配別國英俊富qiáng的男兒郎,還要配隔壁鄰居摳腳的大漢嗎?所以,家中生了姑娘的,但凡爹娘家族有一點資本,也要把姑娘推到大國書院去,不為別的,就為挑個大國的士人女婿,日后高中了,好提攜家族,擺脫賤籍。既然國君不仁,做了初一,那就休怪庶民做這十五了。 大昭建國三百余年,如今民風已十分彪悍。各國互相封閉,除了邊界走商,使者互訪,民間極少互通信息,姑娘們也就不大顧忌什么名聲了,就算在外面鬧個不好看,可回自個兒家,關了門,照樣過得有滋有味。 規矩,那是給貴族女子守的。庶民女子要想改命,除了賣夢,只有嫁人這一途徑了。 這些日子,家中有預備出仕的少年郎的貴族家庭都聞書院色變,有些古板的,qíng愿孩子在家中自讀,也不肯讓他們出去,被幾個不知所謂的庶民賤貨移了xingqíng。姑娘們女扮男裝的手段登峰造極,有些書院嚴格測驗了,也不免漏了幾尾魚。 而少年們之所以判斷眼前的美貌兒郎是女子,是因為,據說女扮男裝的姑娘們,酷愛與人結拜。 這不,他們只是坐個船,躲個雨,就已經被她瞄上,非說有緣,非要結拜。 扶蘇并未出聲,不動聲色地等著,可是那三人都是來回地試探發招,留給少年的也就是一個后腦勺。扶蘇扭頭,清水中dàng漾的是一張平凡木訥的面龐,霎時間覺得,自己大概是自作多qíng了。 扶蘇用了奉娘給的人皮,換了個臉和名字,如今叫姬谷。這張臉不好看也不jīng明,反倒顯得有些粗糙,那些眼高于頂的姑娘是瞧不上的。這姑娘說要與自己結拜也許只是捎帶,只為了讓場面看起來更圓融。 他媳婦年后突發慈悲,扔給他一個包袱,說為了響應天上人間養童養婿的主要目的,本著不悔夫婿覓封侯的原則,讓他去平國孫大家處求學。扶蘇覺得她想當皇后想瘋了,可是聽說孫大家家中的藏書可比擬大國,他乖覺地閉了嘴。臨行時這妖怪給他繡了個一模一樣的自己,丑得令人發指,還一直慈祥地說想家了就看看娃娃,她就是娃娃,娃娃就是她。換言之,如果娃娃被他怎么著了,奚山君必然十倍百倍地對他怎么著。 扶蘇多想扔了這鎮宅利器。任誰家長大的公子都不愛這玩意兒。 扶蘇面無表qíng,但神游天外,回過神時,三人已經拍板決定,結拜了。沒人問他的意見,扶蘇也沒什么意見,因為這三個人沒一個是吃素好惹的,此時說要結拜只是各懷鬼胎,他懶得得罪他們,只是決定以后漸漸避開他們。 上岸休整時,破廟外,一人扯了一條柳枝,大半夜的,月亮白得瘆人,四滴鮮紅的血溶到了一個破碗盛的烈酒中。 天極為約,太一明誓,紫宮訂盟,末星為鑒,吾四人今日結為兄弟,血脈共溶,心形相一,互敬互愛,永不相害。章姓少年如是震天吼,咕咚咽了口血酒,眼睛卻直直瞪著扶蘇。 huáng姓書生小臉紅撲撲的,微笑道:弟十七,諸位孰為長兄? 章少年似乎挺待見huáng書生,眉眼一dàng,漾出些美色道:兄十八。 嬴晏虛弱地咳道:十九。 扶蘇面無表qíng,大言不慚:我為長兄,今及冠。 公子扶蘇這一年滿打滿算,剛過十七歲的生日。這世間,有些人壞得很出色,比如成覺,也有些人,壞得不出挑,壞的目的只是為了愉悅自己,比如扶蘇。 四人論了兄弟齒序,彼此見了禮,從長兄到四弟,依次是姬谷、嬴晏、章甘、huáng韻。他們皆未行冠禮,均無表字,便只以兄弟排序互稱。 扶蘇垂目,卻聽見huáng四郎低緩溫柔道:弟素來不信那些空話,既然諸兄長都喝了血酒,日后若違今日盟,殘害了彼此,便叫哥哥們遭五馬分尸、曝曬吊顱之刑,如何? 這是伍子胥的死法。 扶蘇聽著不對勁。哦,敢qíng就他們三個當哥哥的得發誓,誰害他誰當伍大帥。這人瞧著倒一臉溫柔,臉紅著都能給人下套。 嬴晏久病蒼白的臉上顯得很沉默,但許久之后,他點頭應允了。 章甘啐了口唾沫,熱血沸騰地瞪著扶蘇道:對,叫那等小人遭天打雷劈,死無全尸! 扶蘇淡淡笑了,喝了口血酒,拍了拍藍袖上的塵土,拱手道:既已結拜,本yù與諸弟在船中暢飲一番,奈何我囊中除了束脩,已無余錢,只得步行去孫大家處,如此,兄便先行一步了。 他面貌平庸,舉止卻是說不出的煙云水汽,風流高士。他背起書簍,便要揚長而去,誰知簍中的布娃娃卻瞬間卡在了廟門外的香爐口,死活拔不出來。 這最后一點灑脫的姿態便破壞殆盡了。 少年無奈地望著在香爐中頭腳拉扯笑得一臉張揚無恥的布娃娃,覺得妖女的妖法無處不在,讓這樣一個他,原本大可以清淡婉約一些的公子在此處,看著三人臉上燦爛的笑意,也不禁帶了些怒火。 他想這真是世間最可惡的妖女,臉頰卻微微帶了紅,那吊在布娃娃頸上的繩結卻絞著香爐,更緊。 huáng四郎看著那娃娃,微笑道:隱約聽聞兄長是有妻室的,這娃娃與我那未曾謀面的嫂嫂有何關聯? 章甘狐疑地看著自己的左手。她摸到過去時為何沒摸到此等變故?她不是他的元妻嗎? 扶蘇梗了下,回頭解下娃娃,握在手心,手指把娃娃的包子臉捏得益發丑,嗓音清冷,是有一房妻室,生得貌美如花,靜如處子,真真是這世上最好的姑娘,從不上房揭瓦,與日月爭著發亮。 孫大家名湖,字澤堂,孫武后人,樂安人氏。昭文帝之后,舉族搬遷至平國金烏昌泓山,過上了半隱居的生活,世代靠開書院為生。 之前的幾代夫子資質平庸,教出來的弟子也平庸,如今的孫夫子是瞧著平庸,挑選的弟子也皆是落魄世家弟子,可是,組合的結果卻不是平庸,而是逆天。當先帝手下尚書閣謄錄二十年中了文武榜的三甲出身時,平國昌泓書院竟占了足足三十人。平國雖地方富足,卻是個十足的小國,教育不興,一國能中十人都屬運氣,更何況一郡一山,中了三十人。百國都震驚了,紛紛打聽孫湖是何人??墒?,除了知道此人是孫武后人外,旁的一概似是無什么過人之處的。眾人皆以為是偶然??墒侨旰?,他又舉了三十文武進士,十五文,十五武,不多不少。孫湖弟子出身寒微,反而能使先帝放心去用,他的弟子有一處特色,便是文武兼備,雖個個達不到頂尖執牛耳之界,也即是無出將入相,拜三公之才,但文者頗識行軍連縱之法,武者皆具治國入微之目,真宗十分贊賞。 到了哲宗朝,孫湖已成了教育界的一塊活招牌,士子們哭著鬧著要去瞻仰當世孔夫子,生得好的、家世好的卻憋了一肚子火,他娘的不收不收還是不收!莫非窮的、落魄的調教出來特別有滋味?口味也忒重! 扶蘇與嬴、章、huáng三人是一起到的。那三人堅持非與結拜兄長一起步行前往,這一路,倒也摸清了彼此底細。 扶蘇自稱是戰國時晉國沒落貴族姬氏五世孫,手中的名帖和推薦信一應俱全;嬴晏則是孤兒,前朝嬴氏一族叛亂,九族皆被云相處斬,只余下一癡兒。行刑時云瑯曾言,嬴族逃不過三代,三代之后,若不亡,人人得而誅之。而嬴晏便是這癡兒的后人,到他處,已傳了三代。他來平國本意含糊,似是并非一開始便yù往書院讀書,而是為了尋人,不知為何,最后卻變了主意;至于章甘,只說是世家后人,卻未說明是哪一家,姓章的世族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有名堂的便是那么三家,一是鳳陽章氏,二是崔城章氏,三便是秦帥弟子,撫東將軍章氏,眾人依他來時方向,猜測可能是鳳陽與撫東兩家中的一家;而huáng韻huáng四郎,形容十分貧寒,面容溫和,xing格卻冷辣多謀,他不掩來意,求學的目的便是為了有朝一日效仿先祖登上三公之位,至于他的先祖是誰,扶蘇在腦中想了半天,從西周太公開始數,也沒數著姓huáng的。 孫夫子孫湖是個中等身材,不大起眼的男子,雖似貌不驚人,眼睛卻十分明亮,他考校學生,不選文,不比武,十分簡單明了自報家門,然后從遠處的接待學生的糙廬處,走到孫夫子喝茶納涼的地方便可。 許多貴族子弟仰慕孫湖,也曾穿寒衣,造假名,可是,孫夫子老眼毒辣,掃一掃便瞧出了。 看著又一個垂頭喪氣被掃下來的璟郡王氏子孫,章甘有些抓耳撓腮,他怎么就瞧出來了?!這人一身衣裳比乞丐還破,瞧著也無什么世家氣度! huáng韻含笑不語,嬴晏默默無語,扶蘇神游天外。 前頭的人被刷了一大半,還有一個抱著孫夫子的腿,撕心裂肺地哭道:夫子,俺真窮,俺家真窮??! 孫夫子淡定道:不,你是貴族后代。 章甘在遠處樹蔭下跳了起來,罵道:扯他娘的淡!這人我可注意觀察了,手上滿是厚厚的繭,若非家中貧寒,哪能生出這許多? huáng韻繼續含笑不語,嬴晏繼續默默無語,扶蘇繼續神游天外。 終于到了最后,輪到兄弟四人了。孫湖考校得也有點不耐煩,對著紫砂壺嘴,灌了口茶水道:樹下那四兒,一起來。 章甘一路走得戰戰兢兢,轉眼看那三兄弟,沒心沒肺,一個比一個衣帶飄飄,一個賽一個步履勝仙。 孫夫子瞟也沒瞟四人一眼,問道:讓我選兒,兒有何處過人? 章甘舒了口氣,自信地露出雪白的牙齒道:我生得俊,見過我的人都說,這世上,能與我一較高下的,只有穆王世子覺。 一身破衣,到哪兒都背著饅頭的huáng韻笑道:我家貧。 一身黑袍,到哪兒都背著藥罐的嬴晏默道:我病弱。 一雙藍袖,到哪兒都背著媳婦兒的扶蘇淡道:我臉皮厚。 孫夫子依舊未抬頭,瞧著瑩潤秀致的壺身道:還有呢? 章甘騰地從背后抽出一把亮【花,霏,雪,整,理]閃閃的寶劍,上躥下跳,飛花亂舞道:先生,我武藝高qiáng,從小到大,就沒人是我的對手。我能徒手劈倒碗口粗的樹呢,可厲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