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葉瀾雙說罷,藥箱公子就要給他脖子敷藥,四護法捶死的眼眸忽然清醒過來,上身已似被螻蟻啃食生不如死,若是大腦也這般,他難以想象那是什么樣的光景。 他終于妥協,回光返照般長嘆息道:“雇聶歡殺三大護法的人是我沒錯,因為他們三人枉顧禮義廉恥,他們活該死。在尸體上下毒,以及埋伏在竹林外的殺手和暗間的黑衣人,都是我為殺聶歡而準備的人!” 葉瀾雙神色陡然一轉,離開座位影子一般去到他眼前,不殺人已勝過殺人。 墻上的人忽然變得語重心長,他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些年你以權謀私為姓聶的做過些什么我等心知肚明,掌門若再一意孤行,盟主之位必將不保!就算我沒把他殺死,今后還會有無數個我們這樣的人,勢必鏟除江湖害蟲聶歡?。?!” 越到后面葉瀾雙越是淡漠,淡漠到你不知道他下一刻會做出什么驚為天人的事,他面不改色轉身,淡淡道:“給他敷藥,讓他好好體驗?!?/br> 他一步一個腳印踏上黑暗的扶梯,身后是響徹暗室的嚎叫:“葉瀾雙你言而無信,你讓我不得好死……我詛咒你不得善終,終其一生也得不到你想要的……” 葉瀾雙恍若未聞,事在人為人定勝天,他從不信命,所以別人的詛咒對他而言不過是水過無痕。 “你信他招供的那些鬼話?”,齊慶提著藥箱出來,問道。 “不信,他背后有人指使?!?/br> 出了暗室,日光刺眼。管家跑來給他披上毛氈披風,說門外有人鬧事,請愿討伐雪凝宮,誅殺江湖害蟲聶歡! 葉瀾雙默不作聲點著頭,慢條斯理系好帶子,吩咐手下風吟去抱文書,自己先去了前面。 聶歡聽著眾人的罵聲,趁著頭頂的參天大樹遮住光線,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在石山上補瞌睡。 十三歲以后他睡覺都是一根神經給跟周公下棋,另一根則用來耳聽八方,就怕一不留心別人把他頭給卸了。所以下面的謾罵聲一停,聶歡立馬驚醒。 只肖微微側頭,就見一人從林間小道緩緩走來,原本爭吵不休的人堆自動退到兩邊,低頭行禮。 來人走得不急不忙,哪怕身后被猛虎惡龍追也是那個速度。最顯眼的當屬他那件披風,最讓人為之一振的依然是那張堪稱人間尤物的臉。 驚鴻一瞥就知道葉瀾雙是個有故事的人,這些故事發生在他們……各自奔波的這十二年里。 聶歡以手為枕翹著二郎腿,挑眉,“哇”了一聲,沖下面吹著長長的調子。 葉瀾雙掠過各路牛鬼蛇神的臉,直接往高處看,茂密的榕樹下有個不正經的人,噓著不著調的口哨。 他目光灼灼看了須臾,低頭時嘴角微微揚起。 直到有人出言打破平靜,那抹不經意的笑意才忽然散去,葉瀾雙面色如常問道:“嚴堂主,何事?” 嚴忠嚷了半天,聲音最大,這會被點名,又變得支支吾吾起來,“盟……盟主,聶歡昨夜在逍遙城殺死三位長老和幾十個武林人士,次等禍害不除,武林難安?!?/br> “你看見的?”,葉瀾雙語氣不溫不火,卻讓人有種無法辯駁的壓力。 嚴忠忽然沒了底氣,“就……就是所有人都是這么說的。而且聶歡為非作歹也不是一兩天了,前些年那么多人死在他手里,所以……” “嚴堂主若是能耐,你去殺他便是。再不濟我這盟主給你當,你來指揮?”,葉大盟主話尾上揚,以退為進,無人再敢造次。 嚴忠埋頭,“屬下不敢!” 葉瀾雙:“那就好?!?/br> 他掃了眼衣衫不整的范二娘,只是一眼,范二娘就知道自己被識破了,識相地把衣裳規規矩矩穿上,錘頭退回人群堆里。 不是什么人都能逃過他的火眼金睛的,這位盟主十九歲登上寶座,二十三四就穩定中原傲立群雄,靠的可不是這張臉。 葉瀾雙示意風吟把文書發下去,眾人一看是三大護法的造反證據,當即癱坐在地上。 “凡是來為三大護法請愿和意圖煽動……暴/亂的,以謀反論處,帶下去?!?/br> 葉瀾雙淡淡一句,數十名幻影現身,將一行人浩浩蕩蕩押了下去。 聶歡居高臨下看了場好戲,不得不說葉瀾雙雷厲風行,雖是寡言寡語,卻句句都在點上。 三言兩語懟得那潑人大氣不敢出,看來他這中原盟主也不全是靠臉——還靠擺譜,噎死人不償命那種。 他們引起暴/亂了?真的該死?不至于吧…… 聶歡出神片刻,場上的人所剩無幾,他耳根子終于恢復清凈。 見葉大盟主立在原地不知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他心血來潮擇了堆綠葉撒下去,恰巧落在葉瀾雙發絲和披風上…… 聶歡哈哈笑起來,說道:“紅配綠,賽狗屁?!?/br> 侯在一旁的管家簡直難以置信,正要出言阻止,被自家主子投來的冰冷眼神怔住,只得識趣地退場。 葉瀾雙微微仰頭,對挑釁滋事還洋洋得意的人道:“你確定要這樣?” 聶某人本想著從石山上來個旋風般的落地,誰曾想起步時被榕樹枝拌了一下,他索性將計就計,腳背使力,倒掛在榕樹上,頭往下墜時猝不及防從姓葉的臉龐擦過…… 葉瀾雙被他蹭過的地方正火辣辣地發著燙,他眉眼一動,饒有興趣打量著這只……“倒栽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