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親的死，并不能全怪錢珍珍。

    他也是間接的兇手。

    “若白，我告訴你，不準和這種人交往！離她遠一些！”

    “放心吧，媽，我現在是有婦之夫了，不會亂來的！”

    “放心？你說你這次搞的是什么？2億！你以為是2億日幣？你實話和我說，到底對沈銘溪做了什么？”

    誠如沈銘溪所言，他從來不會無端做出一個決定。

    若不是觸到了他的逆鱗，沈銘溪也不會做得這么絕。

    還有他最后說的那句，她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我能對他做什么？我一沒搶他的錢，二沒碰她的女人！”

    這一句話驚到了鐘愛莉。

    她驀地就想到家里時，方晴提到的那一嘴。

    “你實話跟我說，真的沒碰？”

    她兒子他清楚，這幾年風流成性，換女人堪比換衣服。

    而讓沈銘溪不惜損失沈氏利潤也要與顧氏徹底解約，除了那個丫頭也不會有其他人。

    并且，想到那個丫頭是林慧的女兒，她的心就會被擠壓般的憋悶。

    顧若白聞聲露出潔白的牙齒，沒有回答。

    邁開步子往門外走去。

    鐘愛莉心越來越沉。

    兒子的反應，她有些猜不透了。

    **

    沈月接到戰晟電話后就穿戴好出門，看到戰晟就在她門口候著。

    還開著警車。

    上了車，戰晟笑道：“怕不怕？”

    “怕什么？”

    “不怕戰大哥把你給拐賣了？”

    沈月笑：“戰大哥打算把我賣到哪里？”

    戰晟大笑，聲音爽朗：“賣到我家，給我洗衣做飯生孩子！”

    沈月盯著他線條剛毅的臉頰半晌，撲哧笑出聲來。

    “你確定要買我這種快要四體不勤的笨蛋嗎？”

    她說的一點沒錯，什么事也做不好，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哦，會不會用洗衣機？”

    “會！”

    “會不會用電飯鍋？”

    “會！”

    “是不是女人你？”

    戰晟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了下，頗有點質疑她屬性的意味。

    沈月沒明白他的意思，眨了眨大眼睛。

    “當然是！”

    “那就是了，洗衣做飯生孩子！沒跑了！”

    沈月怔了會兒，突然反應過來。

    她腦子最近越來越遲頓了。

    原來戰大哥一直在逗她開心。

    “謝謝你戰大哥！”

    戰晟伸手撫了下她小腦袋，思考了下又撫了下。

    沈月抬眼瞧著他大手上新填的傷疤，心里有些抱歉。

    她知道，那道疤，是上次追匪徒留下的。

    “謝個啥！哈哈！不行，我得多摸摸你這小腦袋，這么笨，日后若是真跟了沈銘溪那個腹黑男人，豈不是被人欺負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他一個勁兒笑，不時再摸摸她小腦袋。

    戰晟是她身邊沒幾個可以親切的男人。

    也是除沈銘溪之外，唯一摸她腦袋她沒有煩感的人。

    他就真的像一個大哥哥，只要他出現，就會逗她開心。

    她抿了抿唇：“戰大哥，其實我哥他人真的很好，好到有時候我會覺得不真實，什么事都替我做好安排！我記得在我大病初愈那會兒，每天睜開眼睛時他都會守在我旁邊，用一種我以前從沒有得到過得，卻渴望擁有的眼神望著我，所以我一直小心翼翼在他身邊，不想讓他討厭我，可是，當我一點點長大發現，我貪戀的不僅僅眼神，還有他，獨家的寵愛……然而，我在他面前那么渺小，守得了自己的心，守不住自己的……”

    她垂下眼哽咽了，第一次在顧晟面前表達她對沈銘溪的感情。

    從那一晚開始，她的心就一直堵著，堵得她喘不過氣，堵得她很想大哭一場。

    可是哭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樣，像個小傻瓜等著別人去守護。

    所以，她才鼓起勇氣，陪著他去了顧家。

    她學著沈銘溪的樣子冷靜地面對。

    但是回到家時，她整個意志就跨掉了。

    “他不對你好，對誰好？別胡思亂想！”

    “我沒有胡思亂想戰大哥，就是因為他對我太好，我才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喉嚨一陣酸澀，眼淚不禁流了下來。

    她笑著吸鼻子。

    抹了抹眼睛，再次抬眼看著窗外的風景說：“越是喜歡，越是怕失去，越是怕失去，越容不得沙子！戰大哥，我想……請你幫個忙！”

    戰晟心里一突。

    他幾乎第一時間想到了沈月的想法。

    “喂，我說，你可別……”

    “戰大哥，我想了好久，做出這個決定也很難過。這件事不僅是我心頭的刺，橫亙在我和哥哥之間。哥哥他縱然不在意，但是我心里過不去！我配不上哥哥……”

    “月兒，你莫不是說那晚？”

    沈月心頭一抽，她不想逃避，點點頭。

    “不可能！其實……”

    戰晟目光一緊。

    車子猛地剎在路中央。

    一只通體雪白的小狗，一下子竄到路對面。

    刺耳的殺車聲，淹沒了他的話。

    緊接著后面有車也硬生生剎住。

    司機伸出頭來大叫。

    卻因為是警車，還是忍住暴粗口。

    聲音中難掩惱怒。

    沈月垂下眼，半晌沒有吭聲。

    話說到了一半兒，沈月抬眼看他，滿是濕轆轆的大眼睛里閃過一絲期待。

    “戰大哥，我知道如果這么做，哥哥一定會為難你，但是……我真的沒有辦法！他說會等我，就一定會等！我不想他那么痛苦！是我不好，辜負了他！已經這么多年了，我已經拖累他這么多年了，分分合合了幾次，真的不能再耽誤哥哥了！”

    “你這孩子……”

    顧若白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手機突然響起。

    他看了一眼是沈銘溪。

    腦子忽地一轉，想到他剛才電話里所說的。

    咽了咽口水，一拍大腿。

    “那好，戰大哥幫你！”

    沈月心“撲通”一聲更深的沉了下去。

    那一瞬間，她又很想反悔，收回自己剛才的決定。

    但是當她聽到戰晟接起電話，里面傳來沈銘溪淡然清雅的聲音后，又咽了回去。

    “月兒呢？”

    “她跟我一起呢！”

    沈月雙手輕顫放在腿間。

    并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緊張。

    “你讓她接電話！”

    “哦……她……睡著了！”

    戰晟喉嚨有些發緊。

    丫的，他一個老男人撒個謊竟然會心慌。

    咬咬牙道：“你不用來了，我一會兒辦完事兒就親自給她送回去！”

    “不必了，你嫂子我自己會接！”

    沈銘溪的聲音明顯透著一絲不悅。

    沈月這么遠都聽得到。

    她咬緊唇，忍住下一刻就想奪過手機去跟他說自己沒事。

    “你是警察還我是警察？別用審犯人的口吻，你嚇不到我！好了，我著急往警隊趕，掛了！”

    說完便掛了電話。

    沈月整張小臉兒已經慘白。

    顧晟內心有些小小的罪惡感。

    他……

    這么做真的很不地道。

    但是能夠打擊到沈銘溪，能夠擊敗他一次。

    嗯……

    似乎也挺值得。

    只不過這小姑娘……

    心里真是愛慘了那個沈銘溪，他得想個辦法別讓她太難過才行。

    不然日后，沈銘溪不得跟他拼命。

    到了刑警大隊，戰晟把沈月帶到了監控室里。

    小周和小楊正在觀察里面男人的表情。

    看到戰晟和沈月先后進來，都不由的瞪大眼睛。

    “來了戰隊！”兩個人的目光來回在沈月和先生身上逡巡。

    嘴巴不禁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戰晟那可是人精，識人觀色厲害著呢。

    他點點頭坐在巨幅監控墻面前。

    審訊室里，一個禿頭的男子，雙手戴著手銬，坐在椅子上，歪著腦袋，一副不屑又懶散的模樣。

    “審得怎么樣了？”戰晟暗暗瞪了一眼雙眼冒金光的小周。

    “哦！這個人叫孟老六，現年26歲，未婚。因為家里孩子多，爹媽也窮，小時候也沒給他們取名子，就按年齡大小排號叫著。孟老六有先天生理缺陷，所以老大年紀也討不到媳婦兒！19年前的一個冬天，他在自家菜園里撿到一個女人，當時那女人被埋在雪里，他撿到時已經快死掉了。他也沒抱著能救活，結果背回家后，還真救活了。那女人自那以后也就住在了他家里，給他做了媳婦兒，兩個人也沒有登記，只是在家人的攛掇下，辦了一個簡單的婚禮！婚后，雖然孟老六有病，可這女人到也一點不在意，把孟老六照顧的很好！包括他的那對父母！半年后的一天，孟老六媳婦兒突然不見了，他到處也找不到！又過了半年，接到一個陌生電話，說是在脈山腳下一個水塘里打撈出一具尸骨，并且有一個保存還算完好的皮包，里面有她的證件。經過鑒定，正是孟老六失蹤的媳婦兒！”

    戰晟聽得認真，當聽到脈山時，下意識去看坐在旁邊一直安靜的沈月。

    她目光閃爍，也盯著小周。

    “孟芬？”

    戰晟念道。

    “是的！”小周撫撫后腦勺?！拔覀円矝]想到會有意外收獲。原本這個孟老六是犯了入室盜竊，被人當場捉住。一審訊到是供出了這一出！”

    “韓誠仁一直不肯供述出來的那個人應該就是她！這樣就能說得通了！”

    “他對所有罪行供認不諱，但唯獨沒有供出這個孟芬！據我們對孟芬的調查，孟芬出身貧寒，好不容易上了大學，靠勤工儉學讀到大三，這期間和同讀醫科的韓誠仁互生好感，可是大三下學期，認識了一個小混混，被人強了，還生下一個孩子，可惜那孩子生下來就夭折，她也就失蹤了。直到三年后他再遇到韓誠仁，當時韓誠仁還在實習，她因為被男人打得渾身是傷送到醫院，韓誠仁自己掏錢救了她，兩個人那時就在一起了！”

    “故事還瞞曲折動人的，我們看到那一刻，還真有點言情小說的即視感！”

    小楊嘿嘿笑了下。

    “小說個屁！現實遠比小說還要殘酷！”永遠無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么。

    就像他身邊這個小姑娘。

    此時正聽得面色慘白。

    小周會意到戰晟內心的腹誹，立刻起身說：“那我立刻再提審韓誠仁！”

    戰晟點頭。

    偵查期限也快到了，盡快讓這個瘋子受審，才會讓那些無辜死去的嬰兒安息。

    小楊也不再說話，眼神喵了一眼沈月，又瞄了眼戰隊長。

    他們兩個人在一起，真是……

    一點不搭。

    但他也只是內心想想。

    精神專注在審訊室的男人身上。

    沈月盯著屏幕半晌，腦海里，卻是韓誠仁這個名子。

    想著那么多孩子死在他手里，她整個心都像是浸泡在那些福爾馬琳里。

    她轉頭問戰晟：“戰大哥，我可以做為證人嗎？”

    “你？”

    戰晟瞪大眼睛，然后又收回視線：“你的證詞我們已經錄過了！”

    “不是，我說的不是這個，我要親自在法庭指證他！我要揭露他的罪行！我要替那些從未看過這世界一眼的小寶寶們指證他！”

    她捏緊十指，渾身有些發抖。

    韓誠仁的事件后，她一直過得很開心安穩，以至于都快忘記了這件事。

    這種殘忍的罪犯，絕不能讓他少受一丁點的制裁。

    “不可以！”

    房門被推開。

    戰晟身子一緊，馬上又恢復淡定。

    目光轉向門口正進來的人。

    “喂，誰讓這人隨便進監控室的？等著受處分是不是？”

    “戰隊，我們攔不??！人家說……說……”

    小周從外面風風火火跑進來。

    還喘著粗氣。

    “演演演！就你那點兒演技，還想瞞過我！”

    戰晟指著小周面不紅心不跳的喘氣。

    眉頭跳了跳。

    小周臉色一僵。

    “老大啊，你饒了我吧！我也不想！人家一進來就說你拐了自己媳婦兒！老大，敢情你帶來的不是你媳婦兒??！”

    “胡說！”戰晟臉一沉。

    這個小周看來是皮緊了。

    他手一伸，就摟著沈月小肩膀，定了定神道：“看好了，隊長的女朋友！誰敢再胡說八道試試！”

    “??？”

    小周和小楊還有隨后趕過來的幾個刑警都瞪了瞪眼。

    還有兩個是平日里見到沈銘溪就眼神閃閃的女警。

    監控室里一時很熱鬧。

    沈銘溪站在門口，身姿修長，目光依如往常的沉靜優雅，仿若蘊著一層細膩的柔光，看著沈月，唇角抿著一絲微笑。

    小周咽了咽口水：“隊長，您的玩笑真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