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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對跟人族擠作一團,由袖珍白玉鼠化形而成的小少年約莫人族在十三四歲的模樣,但實際妖齡卻得超過百歲才可能成功化形。 兩人骨瘦如柴,消瘦的瓜子臉上嵌著一雙驚慌無措的圓眼睛,盡管他們渾身上下臟得如同在泥沼里打滾過一樣,但是天生膚白勝玉的顯著特征卻直截了當地出賣了他們的身份。 老鼠精手中拿著臂長的教鞭,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自己手心,眼中精光閃爍,扭頭就裝出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對夜月狼說:“唉,好歹也是同族,就這樣看著你們把他們賣進不夜城里,我這也怪揪心,搞不好還是我的遠房親戚,我對袖珍白玉鼠這一種族的好感度可是最好的呢,啊要不這樣吧,這趟保護費就把我的小親戚留下,我這就帶你們進城?!?/br> 老鼠精說著,猥瑣的目光一鎖定那對袖珍白玉鼠,有趣的是,這不僅把兩只小白鼠嚇壞了,連帶著原本把小白鼠當成同類的人族都跟著驚慌失色,猝不及防地發現同伴中竟然出現兩只妖怪,他們推著搡著,急于把兩只渾身發抖的小白鼠從受害者的陣營擠了出去。 即便是剛才受袖珍白玉鼠少年救了一命的小女孩,也只是躲在角落里睜著一雙驚駭的大眼睛緊盯著他。 可能是小女孩年紀太小,所以沒有參與把這兩個異族少年推向惡魔魔爪之下的行動,也可能是小女孩的年紀真的太小了,所以她才不敢伸出手拉男孩一把。 老鼠精身后的夜月狼投來冷冰冰的視線。 別說老鼠精跟袖珍白玉鼠能有半毛錢的親緣關系,就算是同種族之間的你死我活爾虞我詐也不少見,至于老鼠精說對袖珍白玉鼠有好感,這是當然,誰不想逮一窩白玉鼠呢? 老鼠精擺明了是想訛他們。 夜月狼冷冷地瞥了一眼道:“這不合規矩?!?/br> 高檔過路費雖是獨家收費,但是明碼標價是這一行的規矩。夜月狼一行早在往返不夜城之間摸爬打滾幾十年,對于1.5~2成的行價了然于胸。 夜月狼冷嗤道:“兩成可分不到兩塊rou?!?/br> 與夜月狼同行的灰狼精此時已經繃起了一身皮rou,麾下的妖怪不敢松懈,紛紛齜出獠牙,準備大干一場。 這邊氣氛緊繃,直到兩條蟒蛇妖吐著猩紅的蛇信子扭著粗壯的腰肢過來。 蟒蛇妖的七寸要害被堅硬的鎧甲包裹得嚴實,手持炮筒,其余裸露在外的皮膚皆覆蓋著硬如磐石的蛇麟,蛇麟的表面粗糙,就像磨齒,蛇尾橫掃而過,好比石磨上的圓石碾壓,攔路的石子就如同黃豆,輕而易舉便被碾碎了。 這兩條蟒蛇精的威壓不容小覷,顯然已是步入A級災煞妖怪的行列,他們大搖大擺,有如在領地巡邏的衛兵,過來調解夜月狼和老鼠精之間的紛爭似乎本就是他們的分內之事。 夜月狼已經嗅到了不同往常的異樣氣息。 為首的蟒蛇精徑直走進灰狼精,二者在無聲中形成對峙的局面。另一條蟒蛇精則晃晃悠悠地甩著蛇尾,壯碩的上身向前傾,一條碗口大的手臂搭在夜月狼的肩上,蛇信子在夜月狼的臉頰旁邊輕輕低顫,連空氣中的細微粒子都在不安地低鳴。 蛇人的吊梢眼充滿危險的氣息,灰青色的眼白幾乎占據了眼球的全部,細小的瞳仁顯得異常詭異。 蟒蛇精像是一位公正的執法者,對夜月狼吐著蛇信子,三白眼又看向對面的老鼠精,用陰冷的聲音問道:“怎么回事,你們這群鼠輩在欺壓路人嗎?” 蟒蛇精一靠近,更是將那兩只小白鼠內心的恐懼推向極致,這是面對天敵時的應激反應,是銘刻在他們基因里的顫栗。 蟒蛇精的等級威壓讓老鼠精急忙自辯道:“哎喲,我怎么敢啊,是他們不給過路費,還挑釁我啊……” 蟒蛇精陰毒的目光轉向夜月狼:“哦?是這樣嗎?” 尾音上揚,猶如蛇信子“嘶嘶”發響的警告聲。 冰涼的肌膚觸感,自脖頸傳向夜月狼的全身,蟒蛇精手持的炮筒也有過半的重量壓在他的肩頭。 這已經是赤裸裸的挑釁了。 在捕食者的眼里,向來只分“好吃的獵物”和“危險的獵物”,盡管他也不太喜歡冷血動物,但是當利齒咬斷獵物的脖頸的一瞬間,自血管里噴薄而出的那一口鮮血,卻是一樣腥甜。 夜月狼抬了一下微沉的肩。 想要不花錢通關,倒也沒問題,妖界向來尊崇實力至上弱rou強食的生存法則。 你強就是大爺,你弱就要跪下喊爹。 夜月狼的目光快速掃視了周圍一圈,冰藍色的眼眸又投向暴躁易怒的灰狼精,警告同伴先不要輕舉妄動。 夜月狼一行在這條道上混了數十年,你來我往,甚至還曾和駐扎在這里的部分團伙攀上交情,今日在場的都是新面孔,日月輪轉,換了一撥又一撥的妖怪,但流水的守門人,卻是鐵打的規矩,今天也是他第一次遇上破壞規矩的妖怪。 蟒蛇精和老鼠精一唱一和,打定了主意要打破規矩加收過路費,在場不同陣營的其他團伙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如果今天在這里動手,蟒蛇精和老鼠精身后所屬的陣營必會群起而攻之,他們最好的結果也是拼個全身而退,貨物打了水漂。 可是如若今天不動手,往后的過路費勢必會坐地起價。 夜月狼冷靜地權衡了一番,面對這迫不得已的局勢下,為了保證此行的利益最大化,他選擇了暫時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