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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支隊伍是固定往返不夜城交易的強隊之一,但是盡管如此,他們抵達不夜城城下,也會主動向守攤的C級災禍老鼠精上繳必行的過路費。 雖說A級別的災煞大妖怪一發起瘋來,對戰C級兇災妖怪也能以一敵百,但此地可謂魚龍混雜,多股勢力盤根錯節,哪怕是不夜城內那頭S級天災級別的青獅精,也對家門口這片混沌地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又能保證這渾水沒有他出的一份力呢。 不夜城的過路費規則已經存在近百年,沒有人想以己身去挑戰規則。 至于通行費的收費分為兩檔,其中一檔消費用等量低價,打點此地每個攤位的攤主;另一檔消費是直接雇傭某一攤位的妖怪,讓其將車隊“護送”到城門下。 美其名曰“護送”,本質上就像找個本地人帶帶路,而這傭兵費用自然是比過路費高出數倍有余。 領隊之一的夜月狼深諳其道,按照慣例付給攔路虎“保護費”。他一爪撕開手下用毒藤蔓搭建的囚車,老鼠精湊過來,圓溜溜的黑眼珠精光乍現,窺視著囚車內的情況。 與夜月狼同行的一頭灰狼精,體型比他的同伴壯上一圈,刀疤臉大花臂,渾身上無不下寫著「我不好惹」四個字,此時正抱臂倚靠在荊棘囚車的旁邊,瞇著一雙棕黃色的眼睛,危險地盯著這只斷了尾巴的老鼠精。 另外三只A級災煞大妖怪分布在囚車的前后左右,謹防突遇暴亂。 老鼠精對如芒在背的眼神警告不以為意,饒有興致地端詳囚車的結構。他的雙手都只有三根手指,分別是大拇指、食指和中指,妖怪化形并不受原相限制,老鼠精這副人形原本也該有整齊的十指,然而他的無名指和小拇指都被切除,緊貼手掌的連接處,切得整整齊齊。 老鼠精用僅存的三根手指摸一摸荊棘壁,拍一拍大車輪,精明的目光掃過囚車里的一眾貨物,一大七小,男女對半,他們抱團蜷在囚車的角落里。 當荊棘囚籠被外力強橫地撕開一個可容兩人通過的缺口時,車上那八個俘虜瑟縮在中間,他們和荊棘編織而成的籠壁保持一臂距離,他們兩眼空洞,淚痕還未干,表情卻已經變得麻木不仁,被恐嚇和洗腦成功之后,他們不再哭哭啼啼尋死覓活,個個都有了作為貨物的高度自覺。 途中,貨車擺尾劇烈地顛簸了一下,一名十歲左右的小女孩瘦弱的身子被慣性推著撞向車壁,兩指粗的荊棘刺就近在眼前,眼見小女孩就要撞得頭破血流,她的眼神呆滯,空洞洞的雙瞳似是無法分辨眼前迫近的危險性。車上其他人也都睜著懵懂的眼睛目睹小女孩下一秒的遭遇。 小身軀向前傾倒的時候,在空氣中撞開一陣貼身掠過的風,疾風灌入眼睛里,眼睛干澀導致她條件反射地閉上眼。 忽地,一股外力攀上她的手臂,手掌攥緊手腕的肌膚相貼并不陌生,久違的是抓住她的那一只手,正用力緊握著她的手腕。 那既不是危機邊緣顫栗的報團取暖,也不是粗暴對待她的強制拖拽,她滑向荊棘壁的身體被扯了回來,她跌進身后的人墻,而取代她被甩向荊棘墻的虎口中的是一個十來歲的少年。 少年的眼睛和小女孩一樣空濛濛的,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拉小女孩一把也只是他的本能動作。 “砰”的一聲響,少年干瘦的身軀徑直砸向荊棘墻,他的后背和墻壁上的荊棘撞了個正著,身體隨即跌落在地。 掛在少年脖子上的平安符從領口滑出來。 除了這一聲響,和車子顛簸造成一時的混亂之外,一切如常。 荊棘車照常碾著修繕不利的石板路行進,同車的俘虜們照常當一群鵪鶉,呆若木雞地盯著那伏趴在地上、艱難爬起的少年。 剛才的撞擊很兇險,但好在少年雖然看起來骨瘦如柴,卻不想皮糙rou厚,他的后背結結實實地挨了那一記,不僅沒被硬刺鑿爛皮rou,甚至都沒有見血。 這時,車子急停時左右搖晃,另一個和少年年紀相仿的男孩子眼里也被蒙上一層漠然的釉質,如果他此時恢復神智,他同樣會覺得少年活該,誰叫你要多管閑事??伤麉s在失去自我意識的時候,不假思索地拉了少年一把,他看見少年抬頭,那一撞沒讓少年受實質性的傷,反倒是把那雙霧蒙蒙的眼睛撞得清澈又明凈。 那是一雙色澤如同蜂蜜般的眼睛。 那也是他的雙眼的顏色。 男孩恍然如夢地打了一個顫,身子抖如篩糠,他的眼睛也有如撥開云霧般重見濃郁的蜂蜜黃。 男孩如夢初醒般愣愣地抓住同伴的手,也得到同伴更加用力的回握。 緊握在一起的雙手,互相傳遞著力量,是慰藉,也是希望。 可緊接而來的,卻是荊棘囚籠從外面被斬斷的撕裂聲,等待他們的不是刺眼的光明,而是一群惡魔自黑暗走來,在夜幕之中撕開圍帳的一角,露出一雙雙陰冷的眼睛,居高臨下地晲著他們。 這下子不僅是兩個少年恢復神智,連他們身旁的六個俘虜也都驟然清醒過來,被迫直面地獄般殘酷的現實。 第154章 負責檢查貨物的老鼠精,黑眼珠滴溜溜地轉。 半晌過后,老鼠精略顯驚訝地出聲嘆道:“哎呀呀,怎么還有兩只小老鼠精混在這批貨里呢?!?/br> 老鼠精口中所說的“小老鼠”,是指囚車上的兩只袖珍白玉鼠,不同于老鼠精的族類,袖珍白玉鼠妖力低微,生性怯懦害羞,再加上他們化形后只能維持半成熟期,相當于人族中的少年少女,在弱rou強食的妖族之中自然也就地位卑微,部分妖族也熱衷于將其囚禁為“養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