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叢拽緊了手里的圍巾，小聲同意：“那走吧?！?/br>
    上了高架，車流就變得快而混亂，姜清晝沒用導航，憑著路標開車。

    于叢能清晰地察覺到姜清晝的緊張，中途手機還響了兩次，大概是王潔或誰給他打的，只響了幾秒，就被他掛斷。

    道路兩側的隔音欄和居民樓沉寂著，只有車輛的呼嘯聲，時間仿佛凝固了。

    于叢偶爾看他一眼，竟然也對車主的駕駛技術產生了毫無保留的信任。

    關鍵在于姜清晝開車的樣子實在太認真了。

    從一個岔口拐進了通往西郊的路，車子數量驟然減少，于叢生澀地開啟了話題：“駕照難考嗎？”

    姜清晝愣了愣，對于叢主動說話有點意外。

    “還好?！彼÷粤俗哉J為困難的部分。

    于叢哦了聲，又說：“你什么時候考的駕照??？”

    “高考完?！苯鍟冋f。

    “哦?！庇趨差D了下，沒話找話地明知故問：“這是你的車嗎？”

    姜清晝反而猶豫了一會，試圖解釋：“剛拿到駕照的時候我媽給我買的，那時候品位比較…幼稚?！?/br>
    于叢笑了笑，沒發出聲音，手機響了起來。

    本以為是杜楠找不見人要發火，結果屏幕上跳出來一個爸字，于叢看了看姜清晝，還是接起來。

    他爸在工作日的下午三點鐘喝得有點大舌頭，嗓門大得像換了個人。

    于叢記憶里他從沒這么大聲跟童曼說過話。

    “爸？”于叢喊人的時候音調往上翹了一點，好像在提醒對方。

    “??！”他爸音調很高，含糊間還不忘語重心長：“沒上課??？”

    于叢往車窗的方向靠了靠：“今天沒課了?！?/br>
    “明天周末?！彼窒袷切α?，“有什么安排？”

    于叢迷惑的感覺更深了點，他爸一向不關心業余生活：“和同學出去玩?！?/br>
    “哦，哦?！睂γ驵须s的動靜小了點，風聲呼呼地打在聽筒上，“好好好，好好玩，和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一群人?！庇趨舱f。

    “哦！”沉默片刻，他爸問：“有女同學吧？”

    于叢的表情短暫地呆滯了，半天才嗯了聲。

    “??！”他爸嚎了聲，興致勃勃地問：“有你喜歡的，對吧？”

    于叢掩耳盜鈴地捂緊了手機，扭頭看姜清晝。

    姜清晝面無表地盯著前方，像根本沒注意到這通電話。

    “兒子？”他爸沒得到回應，提高了嗓門，“你在聽嗎？”

    于叢的思緒被這段通話牽著，無數綿密的情緒朝他伸出觸角，不安的、興奮的、隱約有些恐懼的。

    “在聽?！?/br>
    “我給你轉點錢，好好玩，好好玩?！彼致曇舴潘上聛?，帶了點困：“你玩去吧，我掛了?！?/br>
    于叢有點僵硬地把手機埋進腿上放著的圍巾里，有點故意地解釋：“我爸?！?/br>
    姜清晝嗯了聲，聽起來比他爸喝醉時還沉穩。

    他找不到其他能說的話，抓著圍巾準備發呆，順便回了杜楠的消息。

    杜楠在微信里喊了他二十分鐘，口氣比他爸聽起來更像親爹，質問他是不是因為不想參加社團團建就離家出走。

    于叢輕巧地回答：“我已經在路上了，到地方見?！?/br>
    杜楠發了串問號，說：“你怎么去??？不說了一起打車去？”

    “你們打吧?！庇趨蚕肫饋?，“可以多拼一個學姐?！?/br>
    對話框安靜了一會，杜楠發了串更長的問號，于叢笑了一會，收到了他爸的轉賬短信。

    金額大得有點可怕，像是一口氣把幾年的生活費給轉了過來。

    于叢嚇了跳，還沒做出反應，就收到了童曼的消息。

    “你爸給你打錢了嗎？”

    于叢趕緊打字：“打了，打了好多啊?！?/br>
    “行，我就知道?！蓖南⒗飵Я它c無奈，“你收著吧，別亂花?！?/br>
    于叢還沒回，他媽又說：“忙了好幾個月了，說是銀行給哪個什么房地產公司貸了筆很大的，把他高興的?！?/br>
    “好吧?！?/br>
    于叢垂著頭擺弄著手機，抬起頭來，車子正好駛入了西郊地帶。

    不遠不近的地方是尚未開發完全的工業園區，成片澆筑了水泥的墻上還冒出個鋼筋的頭，更遠處的建筑浸入了傍晚的昏暗中，有點陰森。

    他環顧窗外稀稀落落的雜草，有些恍惚。

    “快到了?！苯鍟兯坪醺杏X到他的茫然，開口。

    他聲音不大，加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

    “好荒涼啊?！庇趨灿懈卸l。

    姜清晝靜了一會，臉色很嚴肅：“其實這不是去轟趴館?！?/br>
    于叢遲疑著轉過頭看他，眼睛瞪得很圓：“??？”

    “大學生也可以拐賣的?！苯鍟兡坎恍币?，雙手還握著方向盤，語氣如同在做小組作業匯報，“可以做苦力，關起來干活?！?/br>
    于叢臉色有點復雜，想了想，沒說話。

    “男性的價格會比女性高?！苯鍟兂榭掌沉怂粯?，嘴角很平，“成年男性也會比未成年的價格高?！?/br>
    于叢沒說話，他又問：“你成年了嗎？”

    “成年了?！庇趨怖蠈嵒卮?，“馬上十九歲了?！?/br>
    “那價格還行?！苯鍟円槐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