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坐坐?！苯鍟冮_口。

    于叢肩膀塌了點，沒抬頭，語氣很低：“不了吧?！?/br>
    “還有點細節，忘了提?！苯鍟兡樕珱]變，不容置喙地說完。

    第5章 5

    姜清晝說完，一點眼神都沒再給他，刷了指紋走進去，一邊走一邊脫牛仔外套，露出里面的白色短袖。

    于叢站在門口，抿著嘴看著他寬闊的肩膀，人天交戰了會，垂頭喪氣地跟了進去，一邊跟著他，一邊做心理建設，反復地強調這是工作，千萬別多想。

    入室的門前多了塊木板，淺褐色的，下方鋪了黑色的碎石，看上去是這才弄好的，于叢站在側門外，臉上有不太明顯的掙扎。

    “不用換鞋?！苯鍟儼雅Ｗ型馓姿M門邊的籃子里，“進來吧?！?/br>
    一樣的話，他說得比前幾天溫和許多。

    于叢說了聲好，同手同腳地跨進玄關，姜清晝瞥他一眼，不知道摸了哪堵墻，天花板上的燈亮了起來，不銹鋼外殼裹著慘白的光，陰森森地照亮了室內。

    他敏銳地發現了一些新增的物件，便捷的咖啡機和立在客廳中央做柜子的小冰箱，還有堆滿了煙頭的陶瓷碗。

    “坐?！苯鍟冇种貜屯瑯拥脑?，然后坐進對面的椅子，從地毯上扯過一個筆記本電腦。

    于叢反應很慢地坐下來，找了半天發現沒帶隨手用的軟皮本，呆了幾秒，打開了手機備忘錄。

    姜清晝把電腦放在茶幾上，又轉了個向，朝于叢的位置推近。

    他臉色很冷，語氣很嚴肅地開始介紹起這次要展的東西，從美洲的藝術品說到了歐洲，又跟于叢強調了分區的問題。

    于叢臉色平靜，變成了工作時候的樣子，看了幾頁，有點困惑地問：“這個下面的數字，是這幅畫的價格？人民幣？”

    “不是?！苯鍟冄院喴赓W，“是美金?！?/br>
    他消化了幾秒，眼里全是不可置信：“這些，到時候都會到現場展出？”

    “嗯?！苯鍟儚男牡子X得鎮定下來，覺得為臨時借口找到了一些真實存在的細節。

    于叢沒緩過來，皺著眉打斷他：“等一下，你之前沒說展品的價格，到這種級別的話，安?？赡堋?/br>
    “安保不用你們負責?！苯鍟兒苎杆俚乩斫饬怂臑殡y，“雙語的主持人和引導接待，都不用你們負責，已經安排好了?！?/br>
    于叢抬起眼睛看他，難以理解的樣子。

    “流程上也不用?！苯鍟兩袂樽匀舻卣f了下去，“按照我說的要求布了展就可以?！?/br>
    “……”于叢看著他，做了個深呼吸，語氣很溫和，“姜老師，你有沒有確認合同的金額？”

    “八十萬?！彼樕弦稽c情緒都沒有。

    于叢感覺快吐血，反問：“你花八十萬，就讓我們借個場地，然后搭個展廳嗎？”

    姜清晝不接話，還是沒表情地看著他。

    于叢煩躁了幾秒，冷靜下來，打開手機備忘錄：“你現在提點別的東西，運輸，倉儲什么都行，不然根本不用八十萬?！?/br>
    按照吳四方的個性，根本不可能把錢再吐出來。

    “沒事?！苯鍟兿掳涂嚨煤芫o，像個沒有情感系統的機器。

    “有事?！庇趨泊怪劬Υ蜃?，語氣很混亂，“或者你的安保什么的，需要付錢的地方，你跟我說，我記一下?！?/br>
    姜清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半天才說：“我能抽煙嗎？”

    于叢幾乎立刻回答：“你隨意?！?/br>
    他說完，瞟了眼被煙屁股塞得滿滿當當的墨藍色帶裂紋的瓷碗，又有點懊悔。

    姜清晝從椅子里站起來，沒穿拖鞋，踩著襪子去餐桌上翻東西，動作很快地點了支煙，背對著于叢吸了幾口。

    于叢心里有點悶，看著從他臉側騰起的、很輕盈的煙霧，輕聲問：“你抽煙多嗎？”

    看上去頗養眼的背影很明顯地頓了一下，隔了一會，姜清晝才開口：“不多?！?/br>
    他抽了小半只煙，聲音有點啞。

    于叢恍惚了幾秒，覺得越界，扯回了話題：“可以問一下你們委托的安保公司嗎？八十萬可以抽一部分用在這里?！?/br>
    他拿著手機打字，聽見姜清晝低沉的回答：“不用了?！?/br>
    于叢有一秒覺得簡直無法溝通，他抬起頭要開口，姜清晝又補充：“合作的拍賣公司有自己的安保部門，不需要委托?！?/br>
    他已經轉過身，一只手撐著桌子，一只手夾著煙，微弱的紅點在指尖明明滅滅。

    于叢心跳停了一下，想起來差點踏空樓梯的某個瞬間，身體里悸動的感覺很明顯，姜清晝懨懨又懶散的樣子還是很有蠱惑性。

    他移開眼睛，很勉強地笑了一下：“好的?！?/br>
    “你可以找大一點的展廳?！苯鍟冏呋貋?，把半只煙摁在那個瓷碗里掐滅，“把錢花出去?！?/br>
    他說冷淡，聽起來事不關己。

    “知道了?！庇趨驳吐暬卮?，看著那個陶瓷小碗，忍不住說：“這個碗很好看，拿來做煙灰缸嗎？”

    他說得毫無邏輯，像在沒話找話。

    姜清晝有點意外：“你喜歡？”

    “沒有?！庇趨卜瘩g，“只是覺得挺好看的……做煙灰缸有點可惜?！?/br>
    他聽見姜清晝很輕地笑了聲，那種窘迫而無措的感覺出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