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冉尋想都不敢想。 身邊的人平靜淡然,她沒辦法想象,那么清瘦的肩膀,究竟是怎么扛起身后所有的污濁不堪的。 游紓俞今晚穿得低調,純黑色長裙融不進這場酒局的氛圍,但露面后還是掀起了不小的水花。 冉尋聽見許多人在竊竊私語,令人不快的目光膠著在她們身上。 另一些人別有用心,舉著香檳來搭話,問她婚約,也刺探她目前游家的狀況。 游紓俞掩在身側的手蜷緊。 正想上前一步,用身體擋住冉尋,回答這些問題時,有人輕握住她的手。 冉尋視線掃過面前幾個人,微笑開口,我是游女士的朋友,她今晚還有些事要辦。不如我們先到旁邊聊幾句? 趁那些人微怔之際,她護游紓俞到樓梯拐角。 狡黠地眨了眨眼,和女人比口型。 我可是糊弄學大師。 冉尋從小沒少經歷這種場面,曾在成人禮上面對過于超前的催婚,哄對方喜笑顏開,又話鋒一轉,氣得人臉色青白。 當然,家里那位聽聞,又進醫院住了兩周。 她想,實在沒什么新意,她在病房外都聽見了,就是普通流感,回家靜養就行,非要為了嚇她住院。 但游紓俞不行。冉尋知道,女人背負了許多,也始終都沒辦法像她一樣沒心沒肺,不計后果。 我馬上就回來找你。游紓俞看著她,眸光動蕩,藏著許多話,可還是沒能說出口。 她開始顧慮,今晚帶冉尋來究竟是不是合適的選擇。 不急,我陪你。冉尋歪頭朝游紓俞笑。 你可以再依賴我一點,沒關系。 送游紓俞走,她隨手拿了杯紅酒,緩步朝反方向人群中走去。 聽男男女女在當事人不在場的情況下,肆無忌憚地議論。 說游家次女逃婚,又說她是撿回來的,養不熟,表面清高,私底下不知參與了游家多少丑事,現在還倒打一耙。 冉尋只是笑著頷首。 晃著杯中深色酒液,在眾人說得酣暢淋漓之際,不露聲色與他們擦肩而過。 伴隨一聲高腳杯砸在地毯上的悶響,不知道誰的西裝或是長裙被弄污,驚呼出聲。 一個小插曲,沒人懷疑冉尋,只會將罪過歸于手腳忙亂經過的侍者。 因為剛才冉尋還在和身邊人談笑風生。 冉小姐,最好別和游家扯上關系。有人認出她的身份,壓低聲音勸她。 知道這些,你還想和游二小姐維持朋友關系嗎? 冉尋被攔住,淺琥珀的眸子含著笑。 您多慮了。她反問。 為什么不呢? 得知游紓俞身上背負著的諸多罵名,得知她白日里是清冷禁欲的學者,背后卻是涉黑勢力家族次女。 出淤泥而不染,反戈一擊。甚至還瞞著她,在暗中幫她討回從前的公道。 她更喜歡了。 夜深,游儒依舊在棋室下棋,對面沒人,他在自著自弈。 樓下有他的人在看著,場面虛偽而有秩序,但他明白,素來親近的商業伙伴已不會再站他的隊。 游紓俞敲門之后,平靜落座。 我來取jiejie的遺物,她在信里告訴我的那些,說需要交給我。 手邊有茶壺,她怠厭到不愿去看。 叫你來是想坐下談些話,不需要提什么遺物。游儒回答。 小俞,對嗎?記得從前你的名字里不是這個字。 游紓俞闔上眼。 房間里只聽聞棋子落下的輕響,她窒悶到想立刻逃離。 你父親最近給我打電話了,說在國外生活得很好。他甚至不知道最近游家發生的事。游儒背對她講述。 他是這樣,你也一樣。他選擇在那個年紀拋棄一切,而你,想要把生你養你的家拋進牢獄。 如果可能的話,我不會再選擇回來。游紓俞低聲開口,但最先做錯的,是您,不是嗎? 對錯不用你評判。游儒很淡地回應。 知道我為什么給你起那個字嗎?你父親帶你走的那一天,游盈來醫院見你,我跟她說,她從沒有什么meimei。 游紓俞注視老人佝僂的背影,所以,當我長到有價值的年紀,您才肯接我回來。 那年游盈的丈夫意外離世,一下子少了能支撐起游家命脈的人。答案顯而易見,游儒想她重走當年游盈的路。 接她回來,培養她,要她聯姻。 她身為多余的一份子,好像出生的意義僅限于此。 可是我不明白,姑姑不行嗎?jiejie也不行嗎?游紓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