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比起花,你會更喜歡有結果的喬木嗎?」 「但我只是一棵木訥的樹?!?/br> 她很輕地彎了一下唇,將明信片放在桌上,心想,的確那么木訥。 看不到她撒謊說扔掉護腕時的小動作。 看不清她不合時宜的心軟,仍舊像個追人要糖的戀愛初習者,將筆記本遞給她,祈求得到回應。 讀完她的留言,游紓俞會想些什么呢? 會就此聽話,放棄她嗎。 冉尋想起女人剛才輕顫的眼睫,眸底一圈早已染上薄紅,卻還不自知,借平淡關心的幾句話,含蓄說盡最近想念。 游紓俞總是很執拗。 當初有多堅決將她推開,如今就多磨人地試圖挽回。 總不是太聽話的。 而冉尋不知道,自己還能多少次強撐起拒絕的姿態,寫下幾次忘記我。 因為她自己花了六年之久,依舊不能釋懷。 也因為木訥的樹就佇立在那里,她一回頭,始終看見游紓俞在等待。 演出結束后,冉尋接受了一場專場采訪。 被在場的圈內人士問及,音樂會上的肖邦二號夜曲,演奏技巧和情感的處理方式都分外獨特,令人驚艷,原因是什么。 冉尋面向鏡頭,頷首致謝有人提出了這么專業的問題。 然后平靜回復:這首曲子對我來說有特殊的意義,幾乎每次演奏,都帶著不一樣的情緒。 至于今天的這一版。她垂頭笑笑,混了假話。 因為聽眾們的熱情,我想呈現給大家的并不是舒緩,而是鑿冰破水后的淋漓。 冉尋不能說,不能說只單純偶見游紓俞一眼,原本乏木的情緒便像有了靈魂與寄托,曲中沉積的回憶如藤蔓般瘋長蔓延。 想起女人過往聽她彈琴時令人著迷的專注神態。 想起某一晚,她大膽地將軟如絲綢的肌膚捂化,叫她們之間專屬的昵稱,游紓俞仰頭主動吻她的那次。 只不過聽了她哄騙的一輩子都給紓紓彈琴,女人臉頰連帶著脖頸就染上紅暈,羞赧地笑。 那晚,她任由冉尋予取予求,連更過分的事都接受。 潮汐初平,勾起她的小指,嗓音還陷在情潮里,卻認真答復:我記住了。 我會永遠做你的聽眾。 只是后來再也做不得數了。 冉尋沒有遵守諾言,她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遠隔千山萬水,有了諸多忠實樂迷。 獨獨少了最初那一個與她親昵無間,交換親吻與心跳的聽眾。 采訪結束后,冉尋搭梁荔的便車回家。 路上被十字路口的紅燈阻攔,梁荔偏頭瞥她一眼,不經意問:你采訪里說的不是真話吧,小冉。 冉尋目光始終落在窗外,笑答: 是。采訪的問題怪怪的,彈琴是靠狀態,哪里有什么特別原因,索性直接感謝一下聽眾們了。 你托我送回家那位教授,路上一直都在叫你的名字。梁荔看著她。 昨天奶奶來指導你,說你彈肖邦夜曲沒有情感,今天倒是有了,而且很足。 荔荔,你是不是在兼職私家偵探呀。冉尋這才與她對視,擺出委屈姿態,這么多證據,是要刑訊逼供我嗎? 梁荔被她弄得頭疼,可也大概敲定了冉尋和那位女教授之間的關系。 綠燈亮了,她沒有多勸,只是提醒你一句,現在的你,變得不太像你了。 如果你覺得這是結束這段關系的最好方法,但又始終痛苦,要不要重新審視一下,有沒有其他出口? 不用。冉尋搖頭,溫聲答。 你不是也覺得,我和那位教授永遠都不能走到一起嗎?現在我信了。 回頭草吃一次就夠了,這已經是于她而言的最佳出口。 但對于游紓俞來說或許未必,所以冉尋給了她一劑藥。 忘掉她。 良藥苦口,她希望游紓俞能乖乖聽話,至少順著她一次就好。 - 之后的一周,冉尋和蔣菡菡聯系過。 得知她的導師依舊同往常一樣,沒有生病,也沒有請假,于是寬心許多。 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過問,再多,就顯得刻意,像仍舊給游紓俞留著后路。 冉尋舉辦了第二場線上募捐音樂會。 這次是視奏,由彈幕點一些她從未接觸過的曲譜,由她邊讀譜,邊即興盲彈演奏。 難度很高,但全然難不住冉尋,她甚至還有空在間隙炫技,制造節目效果,因此得到了比從前還要多的募捐金。 那位沒名字的用戶依舊高居榜首。 她來時似乎遲了一些,九點之后才到,只聽了半場。 從始至終沒有點曲,卻在冉尋每次演奏完,與彈幕打趣時,迅速刷一串禮物。 線上音樂會結束后,冉尋記住了這位用戶。 點進主頁,依舊沒有更新,還停留在那一條轉發她巡回宣傳的消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