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是海盜穿了災民的衣裳,混淆視聽?!苯昭┑暤?。 蕭朔:“是么?” “自然?!壁w全安眸光微閃,連忙道,“殿下不信我,難道還不信江大人么?” “雍州海盜猖獗至此,你作為知府,此前竟一概不知?”蕭朔不悅道。 江照雪罵不得,趙全安總罵得。 “臣冤枉?!壁w全安捏著袖角,擦了擦額前的汗,“殿下與江少卿昨日才抵達雍州,本想著休憩一夜再談要事,誰知海盜這么快得知消息……” 雖遭了一頓罵,好歹蕭朔并未深思,出了氣此事便算揭過。 “哪來那么多說辭,本皇子若是在雍州少一汗毛,當心你趙府滿門的性命?!笔捤肪嫱?,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不像是來賑災,反倒是像來享福。 但有時,反而是來享福的,更能讓人安心。 敷衍著,哄著,也就應付過去了。 一路做小伏低送著人走遠后,趙全安笑瞇瞇走回來,對江照雪拱了拱手,“方才多謝江大人解圍,下官果然不曾看錯人吶?!?/br> “客套話不必多說?!苯昭┑暤?,“此前最緊要的,是將淹沒屋舍的水排出去,災民全都擠在仁義堂,一旦誤食臟水生了疫病,不好控制?!?/br> 趙全安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先排兵布陣抵御外敵么?” 江照雪擰眉:“這似乎不是我該cao心的事?!?/br> 言外之意,除卻賑災事宜,其他事都不會干涉。 趙全安臉上笑容真切了幾分,“大人恪盡職守,難怪陛下如此青睞?!?/br> 江照雪不再多言,命人清點完糧餉數目,便離開了。 回屋時,蕭濯亦跟了過來,他只當沒瞧見。 于桌案旁將趙全安送來的賬目翻了翻,江照雪曾管理過宮中大小的賬目,都不得不承認,這是一本挑不出任何錯處的賬本。 正凝神沉思著,手中的賬本被一把扯走。 “這樣好看的眼睛,若是看個假賬本看瞎了,多可惜?!辟~本被蕭濯隨手一拋,丟進十七懷里。 江照雪抬眼,撞入那雙幽邃的眼。 蕭濯的眼睛與他截然相反,眉骨深刻,眼窩深陷,眼眶狹長,平日里漫不經心都顯得兇戾,可一旦認真直白地注視,總讓人生出一種被欲望吞噬的錯覺。 前世,他總以為這種占有的欲望便是深情。 “再好看也不過是副皮相,殿下若喜歡,上云京花滿樓里,多得是好看的眼睛?!苯昭├涞?。 “嘖?!笔掑[了瞇眼睛,唇角下垂,“你與我說話,就非得這般夾槍帶棒?” 江照雪:“我與旁人說話都是這般,殿下若是無法忍受,只能是殿下過于敏感,還是離臣遠些好?!?/br> “你對十七,對無杳,從不這樣?!笔掑谅暤?。 江照雪皺眉,側過目光,“因為他們不是旁人?!?/br> “他們不是,我是?”蕭濯笑了笑,眼神卻是冷的。 江照雪抬起眼皮望他,似是不解,“殿下,你我不過相識兩月?!?/br> “不需要我時,便說與我不過相識兩月?!笔掑酒鹕?,走到他面前,手撐在桌案上,俯身逼近,四目相對,鼻尖幾乎與他相抵,“需要我時,便讓我用旁的代價來換你的吻,江照雪,你當我是你的狗,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么?” 江照雪面不改色,指尖隨意在桌案上敲了兩下,道:“所以……吻不必換了?” “誰說不換?”蕭濯咬牙道,“我只是就事論事,何曾說過不要吻了?” 江照雪微微頷首,從懷里摸出一枚嵌著白梅玉雕的玉玨,放入蕭濯手中。 “賑災隨行的只有一隊驍翎衛,但我眼下懷疑,不止雍州港口外虎視眈眈的倭寇,就連仁義堂的災民中,至少五成都不是普通百姓?!?/br> 昨日在堤壩上,江照雪便發覺這些修剪堤壩的壯丁里,許多人步伐穩健,脊背挺拔,舉止頗有軍中章法,絕非普通百姓能擁有。 而后的膳食更是證實這一點。 “接下來幾日我會以修剪堤壩為由,探明虛實,但今日你我抓回了那幾個偷渡糧餉的災民,趙全安已然有所提防,若等一切真相查明再下手,便為時已晚?!?/br> “我需要一個人將此玉送至北境平陽關,七日之內調動西北軍回雍州?!?/br> 鎮遠侯已回京,但鎮遠侯嫡子仍舊駐守在北境。 江照雪與云有行皆是太子伴讀,又只差兩歲,也算是自幼一起長大。 這塊玉,是他高中狀元那年,云有行隨父出征前夕所贈的賀禮。 前世哪怕鎮遠侯滿門因謀反被誅,陛下痛惜云有行年少便有將帥之才,便將他發配至邊疆永世不得回京。 而后蕭濯登基,他入后宮,這塊玉便被蕭濯胡攪蠻纏搶了去,到如今,江照雪已八年不再見過云有行。 “這么寶貴的東西,怎么不交給你的十七去送?”蕭濯滿臉陰郁。 “你不是說他沒你有用?自然扛不住七日往返?!苯昭┑?,“殿下若不愿便罷了,畢竟路途艱辛,的確強人所難?!?/br> 從雍州到北境,一路不眠不休,方可七日往返。 十七雖身負武功,但真熬上七天七夜,他又不放心。 至于蕭濯,江照雪也曾有過片刻遲疑,今生的蕭濯不曾有前世記憶,也該是無辜的,可對方與前世別無二致的糾纏,以及近在眼前的江家慘案,都在提醒他,一旦心軟,便會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