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一路走至東華門上了東宮的馬車,蕭覺才又開口:“阿雪日后,還是提防我那位四弟為妙?!?/br> 江照雪:“殿下何處此言?” “總覺得他今日看你的眼神……與旁人都不太一樣?!笔捰X眸光微閃,輕笑,“當然,這只是我個人直覺,你向來是個有主意的,聽與不聽都在你,只是四弟行事乖張連父皇都頗為頭疼,小心些總是好的?!?/br> “臣知道,多謝殿下提點?!苯昭┐鬼?,譏諷一笑,“四殿下……的確不是什么好相與的人物?!?/br> 前世就是條蠻橫粗暴的瘋狗,今生也沒多少長進。 丞相府很快到了,江照雪今日本就被蕭濯勾起前世而煩心,也沒繼續寒暄的架勢,與蕭覺道了別便下了馬車。 “阿雪?!笔捰X忽而喊住他,將一個花紋精致的手爐遞給他,溫聲道,“夜里風寒,莫著了涼?!?/br> 江照雪接過手爐,卻蹙眉避開了他的眼睛。 他雖是伴讀,卻對蕭覺始終保持一定距離,皆是因為他實在不喜蕭覺的眼神。 分明看著溫和,卻有一種捉摸不透的壓迫感。這種壓迫感,只有年少犯錯時在父親身上才會感受到。 沒有人喜歡自己被看透。 也沒有人喜歡與有壓迫感的長輩相處。 “夜里風寒,殿下也早些回宮諵楓?!苯昭┑f完,轉身踏入府門。 回房前,見主院燈未熄,他便先去主院見了父親。 “照雪,先把醒酒湯喝了再睡?!苯啻蛄克n白的面頰,問,“你與四殿下沒什么事吧?” 江照雪端起碗一飲而盡,擰眉:“是太子與您說了什么?” “太子只是隨口一提,但是事關你的安危,為父自然要小心謹慎?!苯嗟?,“我知曉你的意思,相府三代純臣,太子如今風頭正盛,能避則避?!?/br> 江照雪瞥了眼江相腰間線頭散亂的香囊,便道:“父親腰間的香囊舊了,改日我繡一個新的?!?/br> 江相輕咳一聲:“那要個藍色的,你娘在的時候,就喜歡藍色?!?/br> 鮮少有人知曉,江照雪不僅寫得一手好文章,還會用針線。 起初他也是不會的,但阿娘在他五歲時便病逝,徒留他與阿姐,他自此便知自己身為男兒,要替娘親保護阿姐,那時阿姐每日哭著念娘親,江照雪為了讓阿姐別哭,只好冷著一張小臉,讓嬤嬤教他繡些姑娘家都喜歡的香囊。 雖然丑,但阿姐都很喜歡。 后來入宮成了君后,偶爾也會給蕭濯繡個香囊或者腰封。 第7章 江照雪肯定喜歡他 江照雪回屋后,遲遲沒有睡意。 “大人最近總是睡不好?!睙o杳替他點上燈,心里犯嘀咕。 自從去了一次四皇子府,他們家大人就沒睡過一次好覺,莫不是被下了降頭? 江照雪垂眸,手中裁剪的動作不停,淡淡道:“你先下去歇息,這里不需你照看?!?/br> “可是……”無杳還是有些不放心,可一看見他冷淡的眼神,心頭就忍不住一顫,乖乖掩上門離開。 江照雪坐在桌案前,燭火微晃,澄黃光暈給蒼白的臉頰添了幾分暖色,眉目也不那么冷了。 他微微擰著眉,時不時咳嗽幾聲,借著燭光穿針引線,在藍色香囊上繡了一朵歪歪扭扭的蘭花。 但觀其周身冷氣,不像是在繡香囊,倒像是在打磨殺人利器。 但凡送出去的繡品,個個都說喜歡,他亦不覺自己的香囊難看。 心意自是比什么都重要。 直至子時,江照雪不知不覺困倦地閉上眼。 隨著燭火突然猛烈地晃動后,一道身影撬開了緊閉的窗,無聲落地。 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光。 來人眸光陰郁,盯著伏在桌案前沉睡的人,眸光微暗。 勾得他一夜難眠,自己睡得倒是挺沉。 他一手撐在桌案上,一手去掐江照雪的下巴,指腹下的觸感卻不是想象中的溫涼如玉,燙得令人心驚。 “江照雪?”男人搖了搖他的肩膀,沒有等到回應,整個人便焦躁起來。 “嘖?!彼麑⑷舜驒M抱起,大步走進床榻,一邊將人放在榻上,一邊惡聲惡氣,“在湖邊吹個風都能發燒,就這樣還學人勾引男人?” 沉默片刻,又洋洋自得地補了一句,“身子差,脾氣也差,也就我喜歡你?!?/br> 江照雪閉著眼,沒有意識,自然不會回答他。 男人盯著他微紅的面頰,指腹沒忍住上手來回摩挲,眸色微暗。 人叫不醒,他只好忍著煩躁給人敷了一夜的冷毛巾,直到燒退了,他才轉身要走,余光又瞥見桌案上繡得差不多的藍色香囊。 走上前,湊在鼻尖聞了聞,是江照雪身上熟悉的藥香。 是為了感謝他的提醒,特意繡給他的? 說不定就是已經對他動心了,否則怎么會忍著發燒都想著給他繡香囊? 男人勾起唇,將香囊揣進懷里,從窗戶翻身離開。 …… 江照雪這一覺睡得尤為沉重。 夢中忽冷忽熱,一會是觀星臺下刺透膝蓋的霜雪,一會又是大理寺牢房里焚身的烈焰。 甚至半夢半醒中,還有一雙手沒輕沒重地用冷毛巾給他擦身,粗魯地令人厭煩。 醒來時,已經是午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