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酸與甜在舌尖炸開,江照雪舔了舔被汁液暈染的唇瓣,身旁忽而傳來一聲冷笑。 熟悉得讓人厭煩。 他目光微挪,瞥見臭著一張臉,坐在太子下首席位上的蕭濯。 江照雪冷漠收回目光,沒瞧見蕭濯越發黑沉的臉色。 蕭覺將一切盡收眼底,不動聲色摸出帕子,擦去江照雪指尖沾染的葡萄汁液,“你與四弟有過節?” 江照雪扯了扯唇,涼涼道:“臣與四殿下不過一面之緣,實在說不上熟?!?/br> 一旁,蕭濯漫不經心捏碎了掌心的葡萄。 正走過來想要與太子寒暄的御史大夫見狀,頓時又瞪圓了眼睛,“四殿下,葡萄乃貢品,多少尋常百姓家連見都不曾見過,您身為皇子,怎可如此浪費?您難道不知——” “不知道?!笔掑驍嗨?,懶洋洋道,“太傅沒教?!?/br> 御史大夫喉頭一哽,這才想起,這位四殿下年少時在冷宮無人管教,陛下從未為其請過什么太傅。 后來出宮立府,更是我行我素,不以此為恥,反以此為榮。 第6章 不識好歹 洗塵宴與前世并沒什么不同。 江照雪向來不喜歡這樣的宴會,應付完前來敬酒的同僚,便轉身出了金鑾殿。 夜風清涼,吹散了沉悶的酒氣。 他剛走過一處水中長廊,身后便傳來男人低沉的聲音。 “奉勸你一句,離蕭覺遠點?!?/br> 江照雪扭頭,只見男人靠在長廊一側的柱子上,一條長腿微曲,不知來了多久。 他淡淡道:“四殿下何出此言?!?/br> 蕭濯逼近他,目光居高臨下,盯著他被醉意染紅的眼尾。 眼前的人今日穿了平日休沐時慣穿的白衣,春日清寒,外面還裹著同色的大氅,即便在深沉的夜色里,周身也好似攏上一層蒙蒙白光。 鼻尖一如往昔縈繞著淺淡冷香,一路撓到心肺。 蕭濯無聲滾過喉結,“他可不是什么溫和良善的兄長,你與他走得這樣近,日后定會被連累?!?/br> 溫和良善幾個字由蕭濯說出口,總讓人覺得無比諷刺。 江照雪譏誚地勾起唇,嗓音冷淡又刻薄,“是么?可是與太子相比,好像殿下看起來更不像是什么好東西?!?/br> “不識好歹?!笔掑獎偰妥〉男宰佑譄┰昶饋?,冷嗤一聲,“希望來日,江大人也不要后悔今日所言?!?/br> “臣的事,不勞殿下費心?!?/br> 江照雪冷冷道。 但他雖如此說,卻沒直接甩袖離開。 目光掠過男人肩頭,落在微波粼粼的湖面上。 蕭濯不會水,若是將人從這里推下去,會死么? 會死,卻不夠痛苦。 那怎樣才能讓一個人痛不欲生呢? 當然是奪走這個人最重要的東西,比如耗費心血得來的權勢,比如眼看就要到手的皇位。 前世被摯愛背叛的痛苦,也該輪到蕭濯嘗一嘗。 江照雪目光微轉,落在男人兇戾不失俊朗的臉上,在對方即將發作之時,忽而抬眼,直直望進蕭濯眼底。 水中長廊檐下的風燈早已被風吹滅,唯有湖面倒映一輪明月泛著微光,他神色冷淡,可那反射的磷光卻印在他上挑的眼尾,刻薄又惑人。 若江照雪只是才情過人,上云京有才氣的人多了去,又有誰能像他這般,一幅畫像流傳千萬家。 上云京的牡丹世間最艷,卻不及江郎回眸一瞥。 前世蕭濯最混賬時,也曾在自己的君后身上畫過牡丹。 “江照雪,蕭覺不是個安分的太子?!笔掑嗉馓蜻^自己的犬牙,某些躁動全被他一眼勾了出來,“離他遠點,知不知道?” 蕭濯這樣執著于提醒他離太子遠一些,是因為喜歡,還是旁的緣由? 難道這個時候蕭濯就已經查探到了太子將要謀反之事? 江照雪眸底劃過一抹深思。 “看在殿下多次提點的份上,臣也提點殿下一句?!彼⑽⒀鲱^,唇瓣貼近蕭濯,語調輕緩絲毫聽不出心中殺意,“殿下也該離臣遠點,因為臣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好人,即便是某日不慎傷及殿下,也不會負責?!?/br> 明明病弱到風一吹便會倒,卻偏偏連斜眼眉梢都是譏誚刻薄。 偏偏蕭濯還被勾得低頭欲吻,險些沒了理智。 江照雪側頭躲開,不動聲色后退一步,“夜里風大,臣告退?!?/br> 他轉身走回原來的路,走到拐角處時,又莫名停下腳步,回眸淡淡一瞥。 蕭濯虛虛握拳,心臟被那一眼看得躁動難安。 他深吸一口氣,啞聲呢喃了一句什么,掩埋于風里。 “阿雪……” …… 江照雪回來時,宣熙帝已經離開,許多賓客也隨之離了金鑾殿,但太子還在。 “阿雪?!笔捰X溫聲問,“怎么去了這樣久?” “殿中沉悶,便去北湖散散酒氣?!苯昭┲蛔治刺嵊鲆娛掑?,“殿下為何獨坐于此?!?/br> “我瞧你阿姐坐在相府席位上,便知這是又與端皇叔鬧了別扭,怕她被糾纏,就讓丞相大人先待她回去?!笔捰X從席位上起身,笑了笑,“正好今夜月色正好,我送你回去罷?!?/br> 從皇宮東華門至相府,便是坐馬車也需一炷香,江照雪沒有拒絕的理由,便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