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1131節
但見五十余個皇家警察壓著十余人,從一間大宅子里面行出來。 其中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他一邊掙扎著,一邊叫嚷道:“你們這些小兒,膽敢抓我,你可知道我大舅哥是誰么?” 門口一個悠閑站著的青年道:“揚州水兵指揮使李堅?!?/br> 那漢子道:“你知道?” “何止知道?!?/br> 那青年笑道:“他現在也在警署接受調查,但是光罵你就罵了半個時辰?!?/br> “?” 那大漢頓時傻了。 這青年正是馬小義,他與符世春已經從徐州趕到揚州。 建立警署,對于馬小義而言,這簡直流水線工作,非常嫻熟,建立一個據點,就立刻跑去下一個據點。 關鍵比之之前,警署人力充沛,干起架來,他媽就是爽。 揚州皇庭。 “齊熙業呀齊熙業,你看看你們,這一來,就將整個揚州弄得是烏煙瘴氣,到處都在喊打喊殺,你到底想干什么??!?/br>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怒斥坐在上面的齊恢。 旁邊還坐著幾個鶴發童顏的老者。 齊恢道:“閻老,有人造反,難道我們這些官員視而不見嗎?” 姓閻的老者道:“可你們沒來之前,這里一直都是相安無事,為什么你們一來,就有人造反?” 齊恢問道:“為什么?” 閻老道:“不就是因為那什么稅務司,倉庫稅弄得嗎?尤其是那倉庫稅,簡直就是在搶劫,百姓節省一點糧食,都還得交稅,真是駭人聽聞,從古至今,都未曾聽過?!?/br> 齊恢嘆道:“關于這倉庫稅,我對此也抱有疑慮,但是你們怨我是沒有用的,這不是我定的,而是立法會定的,也是官家批準的,我們必須就要嚴格執法?!?/br> “我們已經上訴朝廷?!?/br> 閻老道:“這倉庫稅,是絕對不會有人交的?!?/br> 齊恢遲疑片刻,還是說道:“交與不交在于諸位,但是我勸諸位一句,在朝廷未有改變這法案之前,還是不要跟稅務司對著來?!?/br> 又有一個老者道:“稅務司還能將我們都抓了嗎?” 齊恢道:“根據稅務司在各地的執法情況來看,哪怕就是揚州知府不交,他們也會抓人的,而且也一定會抓到的?!?/br> 幾個老者面色駭然。 齊恢又是情真意切道:“不瞞各位,我是真不太贊成這倉庫稅,但是我真的奉勸各位一句,千萬不要去招惹稅務司,你們現在聽到的傳言,全都是真的,他們真的會用攻城器械,去撞破貴府的大門,據說如今是更勝以前,他們現在還會在適當的地方,采用會火藥進攻?!?/br> “他們這般無法無天,你們都管不著嗎?” “若是無法無天,那就不可怕了,但問題就是,他們都是有法有天的干,他們通常是手握鐵證,才會采取行動,所以到時皇庭也幫不了你們?!?/br> “!” 一陣短暫的沉默后,閻老揚手怒斥道:“老夫還就不信,他們敢這么做。等著好了,有他們好果子吃?!?/br> 言罷,便與同伴離開了。 齊恢不由得長長一嘆。 這時,一個主簿走了進來,“啟稟齊庭長,方才傳來消息,根據徐州皇庭的統計,稅務司已經就徐州大小地主四百余人進行起訴,追討高達十二萬貫的罰款,是徐州往年商稅的三倍?!?/br> 去年揚州還沒有開始普及新稅法,但徐州已經普及了。 齊恢詫異道:“這么快嗎?稅務司應該也是去年才去的?!?/br> 那主簿道:“可說不好,京東東路不也是一會兒功夫,就冒出很多稅警嗎?目前誰也不知道,咱們揚州到底藏著多少稅警?!?/br> 齊恢納悶道:“這京東東路的情況,他們就沒有聽說嗎?” 那主簿嘆道:“許多大地主,那都是守財奴,讓他們多討一文錢,那都如同殺了他們一般,肯定是不見黃河心不死??!” 齊恢無奈地搖搖頭道:“稅務司就是被這些守財奴給養大的,今年年末必然又是一場腥風血雨??!” 東京汴梁。 總警署。 砰砰砰!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只見曹棟棟一個人在屋里,大吼大叫,將茶壺茶杯,砸的滿地都是。 門外的皇家警察是瑟瑟發抖。 “衙內怎么發這么大的脾氣?” “據說是揚州傳來一份捷報,說是馬警長他們又抓獲了一伙反賊?!?/br> “這是好事??!” “是??!我也不清楚,為何衙內這么生氣?!?/br> “去問問?” “你去?” “老規矩?!?/br> 只見五六個皇家警察圍聚在一起,其中一個人握住幾根筷子,一人抽一根。 一比,那個抽到最短的警察當即哆嗦了下,然后戰戰兢兢來到門口,“是是什么事,讓衙內發這么大的火?” “什么事?” 曹棟棟鼓著雙目道:“老子去年北上在遼人那里窩了一肚子火,回來大家還都怪我意氣用事,那懦夫張三反倒成了英雄,這就也罷了,可小馬那廝卻還在揚州捉反賊,你說我能不生氣嗎?” 那警察聽得是目瞪口呆。 曹棟棟又道:“京城的那些強人也真是沒出息,都不敢鬧騰,弄得我現在成天沒事干。這都怪張三那小兒,當初不讓我去。記住了,下回張三若來,給我棍棒轟出去。咦?人呢?” 碼頭旁的一間酒肆內,里面坐著一個身著長衫的中年人和兩個漕運官員。 “過江龍?” 那中年人哼道:“這不到幾日就被收拾了,不如叫過江鼠罷了?!?/br> 其中一個漕運官員小聲道:“我可聽說揚州漕運營和揚州水兵,可都暗中出了力,不但被打得全軍覆沒,水兵營里面的一個指揮使都被牽連了進去?!?/br> “那些水兵就在邊上看著嗎?” “公檢法多狡猾,這人還未到,就發了好幾期報刊,吹噓公檢法當初為河中府士兵討回軍餉,又說士兵還有可能加入警署。那些士兵都巴不得他們的指揮使被抓。我聽說,那邊軍營里面是一片沉默,所有普通士兵幾乎都是支持公檢法的?!?/br> “唉難道真是大勢已去了嗎?” 李豹料想的沒有錯,朝廷剛剛得知揚州有人造反的消息,警署就傳來捷報,揚州有人造反,但很快被我們滅了,記得給我們記功。 為什么那些警察這么勇猛,打起來這些反賊來,都是不要命的,求得就是功勞,他們都知道,很多地方都還沒有警署,若是在揚州表現得好,以后很有可能升為警長,目前河北地區的很多警長,全都是京東東路升上來的。 這搞得京城權貴們情緒真是大起大落,其實不管是京東東路的吳天,還是揚州的過江龍,都有京城權貴們的影子。 他們在京城不好鬧,他們在鼓動地方上鬧事。 但沒有想到,竟是如此不堪一擊,據說這回,稅務司都還沒有出手。 這。 是徹底抑郁??! 反觀張斐他們,完全就沒有當回事,這都是在預計中的,現在他忙著發動輿論戰。 第一篇文章已經出爐,是直接點出,目前京畿地存在非常嚴重錢荒,并且還指出會帶來怎樣惡劣的后果。 要知道這篇文章,雖然是王安石寫得,但是內容是張斐想得,他看這錢荒的危害,肯定比王安石要清楚的多,當然,他還秉承著宣傳法,盡量往重了說,恨不得說得明天商鋪都得關門歇業。 因為就新聞而言,人人都斗m,就愛看一些讓自己害怕的。 瞬間就將風頭搶了過來。 如今無人議法,人人都在議論錢荒的問題。 馬上,張斐又放出第二篇,暗示都是地主將錢幣收走了。 那些大地主首先就不干了,馬上發表文章對噴,是朝廷用倉庫稅逼著我們賣糧食,逼著我們將錢幣賺走,好意思怪我們嗎? 但商人們不干了,立刻就跟地主對噴起來,因為目前商業正處于膨脹期,剛好招了不少人,準備大干一場,結果這時候來錢荒,確實是非常致命得。 他們確實面臨著破產危機,不敢怪朝廷,只能怪地主。 錢幣賺走不怪你,但你不拿出花,就是你的不對,你們地主現在買東西,也用絹布,不用錢幣。 地主也反駁道,大家都不用,又不是我們不用,憑什么只怪我們。 張斐又發出第三篇,確實不能怪地主,要怪就怪三司,皇帝都已經批準再發一批稅幣救助商人,畢竟商人貢獻商稅,朝廷也不能放任不管,可為什么三司遲遲不發,據說某位三司官員還在逛青樓,清閑得很啊。 有人帶頭起風,這地主和商人立刻達成和解,將矛盾直指三司。 都怪三司。 三司。 “王相公,下官如今終于知道,為什么王相公會拿著自己的文章,讓張三來把關?!?/br> 被罵慘了的薛向,此時卻是無比開心。 罵得好! 罵得對! 他不知道,原來還能這么宣傳的。 王安石嘆道:“關于宣傳這方面,其實我也較勁過,但事實證明,就是十個王安石也不是一個張三的對手??!你趕緊去準備吧!” 立法會。 富弼、文彥博他們這一群老人加上蘇軾和范純仁兩個年輕人坐在院里曬太陽,看報紙。 文彥博將報紙一合,直搖頭道:“這張三不當珥筆,當個騙子,也不愁混不到飯吃??!” 呂公著呵呵笑道:“以前誰要提發紙幣,人人都是嗤之以鼻,甚至于怒罵,可這三篇文章下來,人人都認為朝廷發行紙幣,是在救助他們。呵呵,這真是不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