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735節
那兩名庭警立刻上去,輕輕擒住那老夫子。 老夫子都呆了。 在河中府的地界,還有人敢抓老夫? “張庭長?!?/br> “怎么?你也想進去作伴嗎?” 張斐偏頭看向韋應方。 韋應方頓時瞳孔聚縮。 我特么是一個通判,你你也敢抓? 其他官員也都是目瞪口呆。 一直以來,張斐雖然可恨,但也從未針對過他們,且是非常寬容的,今日張斐突然發狠,令他們都嚇到了。 張斐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環目四顧,“我奉勸各位,不要嘗試在皇庭里面挑戰律法,因為你們都不夠資格?!?/br> 說罷,他拿起木槌來,但就是不敲。 給你們挑釁的機會。 來??! 試試??!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都凝固了。 蔡卞、陳琪他們都是異常緊張,這不是預計之中。 等了好半響,始終沒有人出聲,張斐這才落槌,“退庭?!?/br> 第五百五十六章 三冗第一戰(九) 話說回來,張斐還真不認識這老夫子是誰,反正要么就是退休的官員,要么就是擔任一些閑職。 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就是這老頭太將自己當回事,也不把張斐當回事了。 然而,對于張斐的突然強勢,許多官員真是一時無法適應,等到張斐走后,他們才回過神來。 “真是無法無天,連梁老都敢抓?!?/br> “這小子可算是露出真面目?!?/br> “呂知府,難道你就任由這一切發生嗎?” “他都已經判決朝廷罰金,你們難道認為他還會怕這點事嗎?” “呃!” 呂公孺一句話,就令在場的官員都啞口無言。 是??! 他都敢這么判,試問他還會在乎你一個老夫子嗎? 這時候去挑釁他。 無異于拿著火把去找一個提一桶汽油的人叫囂。 可別說他們,陳琪都有些傻眼,剛剛回過神來,不可置信道:“他這是瘋了嗎?” 蘇轍呵呵兩聲:“他才沒有瘋,至少比咱們要清醒的多,既然朝廷決定裁軍,那么這個判決,是更有利于裁軍的?!?/br> 說到這里,他回頭瞧了眼那些神色激動的士兵們,“同時,他又為士兵們尋求更多的賠償,這上下都被他籠絡住了,他根本無須忌憚太多,反倒是要展現自己的權威,給予士兵更多的信心,他現在越強勢,反而越安全?!?/br> 王申道:“可是朝廷能賠這么多錢嗎?” 蘇轍道:“賠不了就先欠著?!?/br> “張三,你知不知道那老夫子是何人?” 許芷倩追上前來,氣喘吁吁道。 “不知道?!?/br> 張斐搖搖頭。 許芷倩道:“不知道,你就敢抓人?” 張斐道:“如果知道,我反而不敢抓了,畢竟我認識這么大年紀的,都是富公、文公韓相公這些人,就事論事,他們要叫囂,我還真不敢,但我估計,他們也不會這么傻?!?/br> “!” 好像沒有毛病。 許芷倩道:“此人名叫梁友義,河中府人,曾還擔任過大名府知府?!?/br> 張斐皺眉問道:“真的假的?” “真的?!?/br> 許芷倩小雞啄米般地點頭。 “一點也不像?!?/br> 張斐笑道:“這種時候來挑釁我,還真不像似當過大名府知府的人,他難道沒有看見,我的一個判決,朝廷就要裁軍么?” 許芷倩眨了眨眼,道:“這倒也是,反正咱們都已經豁出去了?!?/br> “誰說的?!?/br> 張斐呵呵笑道:“現在是我們收網得時刻,而這個梁友義不過是在整個計劃中的錦上添花,明確的告訴那些人,如果他們真違法,咱們還真的敢抓?!?/br> 許芷倩道:“也就是說,待會有人求情,你也不會放人的?!?/br> 張斐道:“五十貫,一文都不能少?!?/br> 其實也沒有人來求情。 都已經是敵我雙方,還求個屁??! 下午時分,那梁友義的孫子就帶著五十貫來到皇庭。 “告訴你們庭長,這事絕不算完?!?/br> 梁友義從屋里出來,老臉都給氣得白頭透紅,指著蔡京,是吹胡子瞪眼道:“老夫一定要上奏彈劾你們皇庭?!?/br> 蔡京微微笑道:“老先生當然可以彈劾我們皇庭,但晚輩要奉勸老先生一句,千萬別因一時沖動,而使出不合規矩的手段。 晚輩聽聞當年判司農寺事王文善,開封知縣王鴻,以及判太府寺事谷濟,都說過與老先生一樣的話,且選擇不折手段去報復我們老師,而如今他們一個在江州,一個在瓊州,還有一個在蜀州?!?/br> 說到這里,他抬頭瞧了眼梁友義,“聽說老先生已經致仕許多年了?!?/br> “?” 言下之意,那些正值壯年的官員,尚且都這下場,你退休這么久,就還是消停一點吧。 只能說,時代變了! 此次判決,可以說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他們確實打算逼著皇庭判朝廷賠償,但真的沒有想到皇庭會這么狠。 關鍵還有梁友義錦上添花,是的此次判決變得更加權威。 官員們個個是暴跳如雷。 可是軍營里面,確實歡欣鼓舞,士兵們是徹底放下心來,有皇庭在,我們何許擔心。 然而,這時候朝廷的詔令是姍姍來遲。 命令王韶、郭逵主持裁軍,而蔡延慶、元絳則負責財政。 這四人頓覺是亞歷山大。 今日陜西路最強陣容齊聚轉運司。 其中包括王韶、郭逵、元絳、呂公孺、蔡延慶,等等。 唐仲文嘴角抽搐著,委屈地看著王韶,“王王經略,讓,讓我們與皇庭合作?” 王韶閉目撫須一嘆,然后突然睜開眼,激動道:“你們難道還看不明白嗎?皇庭一個判決,就讓朝廷命令本官與郭宣撫使主持裁軍,讓元學士與蔡知府負責賠償。 這說明什么,這說明皇庭的判決,就如同官家的敕令一般。你們若是不信,可再去試試,拿著公使院的賬目再去告狀,再逼著皇庭判決,你試試看,看看他敢不敢判你們有罪?!?/br> 唐仲文當即嚇得一跳,手都在哆嗦。 拿自己去拼,那自然不行??! 韋應方戰戰兢兢道:“這皇庭怎么怎么會有這么大權力?” 要得到朝廷的支持,光官家支持還不行,還得要那些宰相點頭,一般官署還真不到這一點。 好像也沒有哪個官署做到這一點。 朝中兩派水火不容,一派支持,另一派肯定反對??! 離譜! 王韶也有些摸不清頭腦,道:“這我也不清楚,但事實就是如此。如果我們不跟皇庭合作,不事先商量好,那我們什么都做不了,因為現在無論我們做什么,都要考慮到,會不會有人去皇庭、檢察院告狀?!?/br> 坐在末端的曹奕道:“那那豈不是說,咱們做什么,都要受到皇庭的管制?” 郭逵道:“你們自己要將把柄送到皇庭手中,那當然要受他管,這不就是你們所愿嗎?” “!” 這話說得,他們確實很想扇自己兩個耳光。 送上門去,讓人宰,這得多愚蠢才干得出這種事來。 但他們真沒有想到,朝廷竟然因為這個判決,而決定裁軍。 夸張了一點??! 郭逵又道:“關于裁軍可不是小事,在坐的各位,都負不起這責任,我們還是要以大局為重?!?/br> 言下之意,如今責任全部集中在我們頭上,這要出錯的話,皇庭要不要負責,咱不肯定,但我們的仕途,可就到此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