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623節
司馬光搖搖頭道:“我方才都還打算去跟張三說的,此事不能這么干?!?/br> 文彥博皺眉道:“難道是王介甫干得?” 司馬光想了想,擺擺手,嘆道:“無論是誰干得,這都是因我而起,要不是我那天沒忍住去找張三,又何至于此??!” 文彥博思索半響,道:“如果張三真的能夠在當地建設好公檢法,同時他不會冤枉陸詵,此策倒也不錯?!?/br> 呂公著稍稍點頭。 司馬光扶著額頭嘆道:“但是到底是我在利用陸詵,將來我如何面對他?!?/br> 文彥博道:“事已至此,你恐怕也改不了什么,再說,那綏州一案,至今確實有不少人不服,當時陸詵本有機會回朝入相,結果自那事后,他的仕途便無法再進一步,心中難免會有委屈。 而那種諤定也非常難受,事事都被人盯著,隔三差五就被人彈劾,何不趁此機會,給此案一個了結,未嘗不是一種成人之美??!” “文公所言甚是?!?/br> 呂公著點點頭,“這話說回來,在西北地區建設公檢法,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張三愿意去的話,給他一點幫助,倒也不為過?!?/br> 司馬光瞧了二人一眼,“二位不會是在安慰我吧?” 文彥博打趣道:“就你這執拗的性格,我可是安慰不了?!?/br> 呂公著呵呵笑了起來。 他們誤會了王安石,這事當然不是王安石干得,而是趙頊cao縱的。 如拱火這種事,趙頊絕對是專業級別的。 因為皇帝要對付哪個大臣,一般都是暗中派人在朝中煽風點火,別人點這火,可能還點不燃,但皇帝要這么干,這火是一點一個準。 屁大的事,都能夠給你燒起來。 很快,這事就在朝中鬧起來了。 清算舊賬,本也是這些官員最愛干得事。 尤其是很多文官,對于趙頊偏袒種諤是非常不滿,既然有人要鬧,他們也都站出來說話。 制置二府條例司。 “吉甫,你來的正好,我這有事與你商量?!?/br> “什么事?!?/br> “你可有聽說綏州一案?” “聽說了?!?/br> 呂惠卿點點頭,“其實這事我感到有些納悶,來得有些莫名其妙?!?/br> 王安石道:“不是許多大臣都希望將張三調去西北嗎?你暗中讓人建議讓張三去審理此案,順便在當地建設公檢法?!?/br> 呂惠卿忙問道:“此事乃是恩師所為嗎?” 王安石搖搖頭道:“我估計是司馬君實干得,但這并不重要,之前我就與張三聊過,他愿意去西北治理鹽政,這鹽政若不治理好,鹽鈔只怕也維持不了多久?!?/br> 呂惠卿道:“可他去的話,要么是在檢察院,要么是去皇庭,這鹽政也不歸他管?!?/br> 王安石道:“他只負責整頓吏治,清除腐敗,至于鹽政的話,我會安排元絳過去接替薛向的職位,出任轉運使?!?/br> 呂惠卿點點頭道:“元學士可真是一個上佳人選,他是翰林院為數不多支持恩師新政的大學士,另外,他曾在河北治理過鹽政,也取得不錯的政績?!?/br> 王安石笑著點點頭,又道:“其實將張三調走也好,他在這里,這一會一個事,經常打斷我的新政,咱們制定的計劃,已經不止一回,因他而改變?!?/br> 呂惠卿對此也是深有體會,這張斐時不時弄個法制之法,又時不時搗鼓出一個自主申報,弄得他們只能在一旁觀望。 其實上回自主申報,就弄得王安石有那么一點不開心,因為當時張斐沒有跟他交底,不管是他,還是司馬光,其實都非常被動。 好在是成功了,萬一沒有失敗了,那可怎么辦? 當時王安石都有些懵。 得另外找一個地方,讓張斐去折騰,總之,別留在京城。 青苗法馬上就要出來了,萬一張斐又弄個事情出來,那王安石真的會郁悶死。 原本大家還在爭論此案,等到呂惠卿悄悄在旁煽風點火,很快,朝中官員就形成一種默契,那就是借此事將張斐趕出汴京。 你小子去禍害別人吧。 當然,最好是被人給禍害了。 不管是為張斐好的,還是要害張斐的,都將他往西北推。 那是一個好去處啊。 張家。 “這么快嗎?” 張斐詫異地看著許遵。 才十天半月,這事就鬧起來了。 只能說皇帝就是牛。 許遵嘆道:“原本這事大家爭得還是種諤和陸詵的對錯,可如今都沒有人議論此案,好像滿朝文武都想將你調去西北當官?!?/br> “真的嗎?” 張斐委屈道:“他們就這么恨我嗎?” 許遵道:“最好這事是你自個謀劃的,否則的話,可就不好辦了?!?/br> 他并不知情,甚至最初都沒有在關注此案,因為自從免役稅后,檢察院的事務變得越來越多,他也是忙得很,是后來大家將此案牽連到張斐身上,他才意識到情況不對勁??! 張斐立刻將事情原委告知許遵。 “原來如此!”許遵捋了捋胡須,又問道:“也就是說,你是要去皇庭,而不是檢察院?” 張斐點點頭。 許遵皺眉道:“以你的才能,這檢察院才最適合你?” 張斐道:“其實我能夠成功,是我幸運的遇見了岳父大人你,之后又遇到呂知府、司馬學士、王學士他們,如果我最初是遇到王文善之流,可能早就身首異處。但我不可能一直都這么走運,只有等公檢法建立完善后,我那珥筆的手段才有更多用武之地?!?/br> 許遵稍稍點頭。 的確也是如此。 如今可是官本位,珥筆上堂,甭管對錯,只要惹老爺不開心,就能打你板子。 張斐問道:“岳父大人可否贊成我去?” 許遵一怔,笑呵呵道:“你若有把握,我當然支持你去,我朝宰相,有哪個沒有西北歷練過,你如此年輕就去到那里當庭長,若是能夠有所建樹,這前途不可限量??!” 在國子監當博士,即便是最年輕的博士,也就那樣。 但若能夠治理好西北,回來肯定是出將入相。 范仲淹、韓琦、王安石、司馬光、富弼他們都是從西北出來的。 那是通往宰相的必經之路。 張斐笑道:“把握還是有得,但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啊?!?/br> 許遵笑著點點頭道:“你能夠這般想,那是再好不過,唉許多事是不能勉強,就說此案的陸詵,他一生清廉,多次立下功勞,可就是這么一件事,就使得他再無升遷的機會,時也命也,許多事是不可強求的?!?/br> 張斐點點頭道:“岳父大人的諄諄教誨,小婿定當銘記于心?!?/br> 許遵呵呵道:“那也沒有必要,我教的不一定是對的,你若按照我教得去做,只怕遠不如現在,你看霄兒!” 說到這里,他是搖搖頭。 他這兒子醉心于詩詞古籍,在官場中,是毫無進取心,完全就是在混日子。其實當時許遵都不愿意讓許凌霄恩蔭入仕,認為他不夠資格,后來是趙頊即位,要找一批人施恩,許凌霄就給算進去了。 這說曹cao曹cao到。 許凌霄突然走了進來,“爹爹?!?/br> 許遵問道:“有事嗎?” 許凌霄瞧了眼張斐,答道:“孩兒是過來提醒妹婿一聲,是時候去白礬樓了?!?/br> 張斐哎呦一聲:“差點將這事給忘了?!?/br> 許遵哦了一聲:“你們白礬樓干什么?” 張斐道:“岳父大人沒看昨日的風月報嗎?” 許遵搖搖頭道:“我很少看那報?!?/br> 張斐道:“今兒是晏公詩詞集的發布會,待會白礬樓會上演一出戲劇?!?/br> 他的這個主意,仿佛給晏幾道、符世春打開另一扇窗,很是著迷,排練的是沒完沒了,惹得樊正就很不爽了,排練這么久,我這里樓要做買賣??! 而張斐自知在京城也待不了多久,于是也催促他們趕緊一點。 最終決定先演一場看看。 “發布會?戲???” 可許遵聽得是云里霧里。 張斐立刻解釋了一番。 許遵笑道:“只怕這也是你弄出來的吧?!?/br> 張斐點點頭,又問道:“岳父大人要去嗎?” 許遵連連擺手道:“我就不去了,我太不喜去那些地方,你們去吧,路上小心一點?!?/br> “是?!?/br> 張斐便與已經是迫不及待的許凌霄出得門去。 這晏殊的詞,本就是深受大家的喜愛,再來一個詩詞集發布會,這可是吊足大家的胃口,昨日消息一出,那白礬樓就已經被訂滿了。 許凌霄非常好這口,想去看看,但問題是,他財力不夠,搶不到位子,好在這妹婿給力,有vvvvvip卡。 二人乘坐馬車來到白礬樓,這一下車,只見成群結隊的青年才俊,一邊聊著,一邊往樓內行去。 “許賢兄!” 忽聽一人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