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540節
“張三!” 聽得一聲清脆的聲音。 只見許芷倩從后門方向款款走來,已做人婦的她,冷艷的氣質中,又多出一絲嬌媚。 “你剛從家里過來?” 張斐問道。 許芷倩點點頭。 張斐問道:“你家那邊搬得怎么樣?” 這些天許芷倩也一直在家幫忙,沒有去事務所cao心慈善基金會的事。 “我家就是我爹爹珍藏的一些書籍,除此之外,也沒有別的要搬了。只是!” “只是什么?” 張斐問道。 許芷倩道:“只是我大哥他,他那邊出現一點意外?!?/br> 張斐急急問道:“什么意外?” 許芷倩微微蹙眉道:“原本我哥該回去赴任,但是朝廷突然下令,讓我哥去國子監上任,所以?!?/br> “這是好事??!” 張斐欣喜道。 許芷倩道:“我也想我哥留在汴京,但是,但是他的住處!” 張斐嘖了一聲:“原本你大哥他們急著要走,我都還舍不得,我還想著大家一塊去新宅子那邊住上一段時日?!?/br> 殊不知這就是他安排的,他要留下許凌霄、穆珍在京城照顧許遵。 許芷倩喜道:“你你不介意?” 張斐笑道:“當然不介意,我買這大的宅子,不就是希望你哥他們也能去住么,你哥要是往外面住,那我真的會生氣的?!?/br> 許芷倩感激地瞧他一眼,“謝謝你?!?/br> 張斐佯裝不滿道:“我們之間還要說這些么?!?/br> “我我先去跟我大嫂說一聲?!?/br> 說著,許芷倩便急急往后門走去。 “這家子人??!” 張斐無奈地搖搖頭,突然又看向高文茵,“夫人,你家還有親人么?” 高文茵先是一愣,旋即神色黯然,螓首輕搖。 張斐眼眸一轉:“那夫人想不想要親人?” 高文茵一怔,道:“這親人豈是想要就能有的?!?/br> 張斐急急道:“我有一招,可讓夫人擁有親人?!?/br> 高文茵問道:“什么招?” “就是制造親人?!?/br> “制造親人?” “對??!什么親人又能比得上自己的兒女?!?/br> 兒女? 高文茵不禁神情一動,明亮的眸子閃過一抹憧憬,忽覺一只大手環抱腰間,頓時反應過來,輕輕掙脫開,嬌羞地白了眼張斐,“你作甚,讓人瞧見多不好?!?/br> 張斐笑道:“省得!省得!下回去房里再抱?!?/br> “你不與你說了?!?/br> 高文茵輕輕一跺腳,轉身急急離去。 張斐搓著下巴:“是時候了!” 如今正值春意盎然,生機勃勃之際,萬物正在復蘇,這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中。 一份報刊打破了寧靜。 白礬樓。 “爹爹!你看,這今兒一早出得新聞報?!?/br> 樊正激動地將一份報紙遞給樊颙。 樊颙接過來,看得片刻,驚呼道:“王學士的差役法改革?” 相比起均輸法,差役法改革,才是他們最為關注的,因為這與他們一切都息息相關。 樊正點點頭道:“正是?!?/br> 又看得少許,樊颙激動道:“好好好,這可真是好事??!哎呦!王大學士可真是一個賢臣??!” 樊正也是欣喜不已:“是呀!此法可真是利于我們商人,咱們再也不用年年拿錢去官府打點,還得提心吊膽的?!?/br> 樊颙笑道:“不錯,若此為法令,那咱們每年交稅錢就是,咱也不用擔心,官府會突然讓你服役?!?/br> 這按理來說,樊正是肯定是要衙前役的,但是這個衙前役的威力,是能夠將他的白礬樓都給整沒了。 為了免這個役,他們年年就主動花錢去打點,但還是很擔心,因為沒有明文規定,交錢可以免役,就好比上回張斐,想交錢,都不允許,一定要他服役。 不僅僅是他們白礬樓,還有陳家、馬家,看到這消息,都是激動萬分。 但是有人歡喜就有人愁??! 只見一個個官府是急匆匆的來到皇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王安石那jian佞小人沒安好心,看看,你們看看,這修得是什么法,這簡直就是在打劫?!?/br> “均輸法奪商人之財,這募役法則是要奪我們與窮人之財,還民不加賦,我呸!” “咱們決不能讓王安石得逞,否則的話,他必將得寸進尺?!?/br> “走走走!我們去找司馬學士說道說道?!?/br> 第四百零二章 都是你的錯 在歷史上,王安石是將募役法放在熙寧四年再頒布的,是在青苗法之后,那時候保守派的中堅力量基本都已經被貶黜京城。 而細觀王安石變法,不難發現,他最初推行的政策,基本上是不會直接涉及到官員的表面利益。 不管是均輸法,還是青苗法,還都只是涉及到商人、地主、百姓。 這就是因為王安石吸取范仲淹的教訓,那范仲淹一上來就是要精簡官吏,這冗官之禍,不裁官怎么解決這個問題,結果大臣們立刻反撲,導致慶歷新政很快無疾而終。 王安石看在眼里,不可能傻到還這么干,他反倒說裁幾個官員,是省不了幾個錢的,賺錢才是王道。 這也使得他現在環境,并沒有范仲淹他們那么艱難。 不過后來,王安石也在想各種手段精簡官吏。 然而,張斐到來了,改變了許多事,這使得王安石認為頒布募役法的時機已然成熟,若是錯過這個機會,過兩年再頒布,那將會遭受更大的阻力。 但還是那句話,沒有十全十美的政令,只要政令變動,必然是有人受益,有人受損,最終就還是屁股決定腦袋。 富戶們當然非常開心,但是官員們就對此法非常惱怒。 也包括司馬光、文彥博等人。 垂拱殿。 “民不加賦,民不加賦,這就是你的民不加賦嗎?” 司馬光也不顧皇帝就坐在上面,是朝著王安石憤怒地抖動著手中的報紙,口沫橫飛,真是恨不得將報紙直接摔在王安石臉上。 難道這還不叫加賦嗎? 文彥博也是激動道:“你這募役法不是為國斂財,又是什么?” 你這原形畢露的忒也快了。 而面對二人的質問,陳升之是閉口不言,這老狐貍很少在這種場合發表看法,可見他不是一心支持王安石的。 王安石微微笑道:“我們假設全國差役費是十貫錢,是由十個人承擔,一人需繳納一貫錢,而如今這總數未變,卻由一百個人來承擔,一人只需要繳納百文錢,諸位認為這是加賦還是減賦? 當然,若是你們眼中的民,就只有那些之前能夠免役的官戶、道士、和尚,那我承認,你們是對的?!?/br> 趙頊聽得稍稍點頭,顯然是非常支持王安石的這個說法,你們休當朕眼瞎,那些道士、和尚借特權逃稅、斂財,早已經人盡皆知之事。 官戶亦是如此。 “你休在此混淆視聽?!?/br> 趙抃怒斥王安石一句,“我們指得并非是官戶、道士、和尚,而是下五等戶,他們生活本就不易,你卻還讓他們繳納免役稅,你這不是要他們的命嗎?” 王安石反駁道:“我這是富民之法,而非是窮民之法?!?/br> 趙抃都懵了,“富民之法?” 這得多無恥,才能說出這種話。 “正是!” 王安石道:“趙相可還記得落馬坡耿明?” 趙抃稍稍一愣,“當然記得,此案便是我審的?!?/br> 王安石道:“在耿明未有出事之前,落馬坡共有十二戶上等戶,而在耿明出事之后,到今年為止,落馬坡就只有兩戶上等戶,一戶是韋愚山,還有一戶就是去年贏回家業的耿明。 這是為何?就是因為那些上等戶努力干活,卻覺得自己還不及隔壁懶漢過得逍遙自在,以至于他們漸漸懈怠農務,向下五等戶努力,甚至不惜成為地主的佃農。 以至于農稅方面,都是年年在減少?!?/br> 文彥博反駁道:“那只是少數人,大多數下五等戶,他們是沒有多少生計,你還向他們征稅,這只會激起民怨?!?/br> 王安石哼道:“這民不患寡而患不均,人人都要交錢,且以家庭財富來區分多寡,卻判定交稅多少,公平公道,百姓反而不會有怨氣,衙前役為何鬧得民怨沸騰,不就是只讓上等戶服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