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509節
“爹爹!” 鼻青臉腫的曹棟棟,瑟瑟發抖地站在曹評面前,一對熊貓眼透著恐懼。 不得不說,張斐的招數,還是挺管用的,曹評一看兒子被打成這樣,不免怒火中燒道:“他們還對你們用刑呢?” 曹棟棟眼珠滴溜溜轉了下,道:“是是孩兒先反抗的,因為孩兒是冤枉的呀?!?/br> 曹評當然知道兒子是冤枉的,不然的話,他也不會這么惱火,又問道:“那你可知道你是受誰所累嗎?” 如今他是一清二楚,曹棟棟十有八九就是被拉進去陪張斐的,其實他之前就隱隱猜到這皇帝與張斐之間可能是有些貓膩。 因為之前警署一事,趙頊就有在跟張斐打配合。 曹棟棟立刻道:“孩兒知道,張三呀!這一切都是張三惹出來的禍,孩兒都是被他連累的?!?/br> 曹評又問道:“那你打算怎么辦?” 曹棟棟嘴角一揚道:“孩兒無所謂?!?/br> 曹評一驚,怒道:“無所謂?” 曹棟棟一臉不屑道:“就張三惹事的手段,可是比孩兒差多了,遲早孩兒會連累回去得,咱不會虧的,爹爹大可放!” 啪! “哎呦!” 唉,這再高明的手段,也架不住自己要作死??! 你看人家張斐就不一樣,回到家就一直在那裝可憐,高文茵、小桃、李四都是忙前忙后,又是幫他洗澡,又是幫他換衣服。 真是神仙一般的待遇。 “輕輕點,哎呦,疼死我了!” “他們怎能將你打成這樣?!?/br> 高文茵一邊輕輕幫張斐擦著藥酒,水汪汪的杏目,時不時落下一顆珍珠般大小的淚珠。 站在其身后一直沉默的許芷倩,終于忍不住了,輕輕哼道:“高jiejie莫要憐惜這廝,只怕這傷也是他自個找人打得?!?/br> 事到如今,她當然也猜到趙頊和張斐之間的秘密勾當,用言論來對付言論。 你們說言論有罪,那咱們就擴大化。 高文茵輕輕抹去眼角的淚珠,好奇地問道:“三郎為何要找人打自己?” “他?!痹S芷倩哼道:“你問他自己?!?/br> 張斐訕訕道:“夫人莫要當真,芷倩開玩笑的,要不是我嘴有傷,我都笑出聲來了?!?/br> 高文茵也不傻,瞧了眼張斐,又瞄了眼許芷倩,站起身來:“我先去將帕子燙一燙,待會再給你敷一下?!?/br> 說著,她就端著水盆出去了。 高文茵出去之后,張斐輕輕拍了下床邊,“芷倩,過來坐?!?/br> “哼!” 許芷倩直接將臉偏到一邊去。 張斐直接坐起身來,將她拉到床邊來。 “你干什么?” 許芷倩手一揚,掙脫開來,但也并未站起身來。 “我知道這些天,讓你擔心了,但也真不是我有意要瞞你?!?/br> “哼!難道是無意瞞的?” “呃還是有意?!?/br> 張斐又急著補充一句:“但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也不會告訴你的?!?/br> 許芷倩驚訝道:“為什么?” 張斐道:“因為我不想岳父大人一世英名就毀在我手里?!?/br> 許芷倩疑惑德看著張斐。 張斐道:“不是我不信任你們,也不是我成心要讓你們擔心。而是如這種事本不就是什么光明正大之事,如果你們不知道,你們就是被冤枉的,你們就是受連累的,但如果你們知道,你們就成了共犯。 你們父女的性格,我很清楚,有些事情若是讓你們知曉,或許會讓你們內疚一生的?!?/br> 他跟趙頊之間的秘密勾當,以及他自己私下干得那些事,他從不跟許遵說,就是因為許遵的名聲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清廉累積而成的,對于一個官員而言,這是非常不容易的,他又怎么忍心弄一些污點在上面。 許芷倩聽罷,神色頓時緩和不少,“既然你知道,那你為何還要做這些事?!?/br> 張斐苦笑道:“不然我能怎么辦?!?/br> 許芷倩又極為氣惱道:“其實這事本就不是你的錯,是那些人辯不過你,才用這種辦法來對付你的?!?/br> 如這種事,張斐從不生氣,反正遲早要報復的,笑道:“你不怪我啦?” 許芷倩撅了小嘴,又問道:“你的傷是怎么回事?” 張斐道:“是我叫衙內他們打得?!?/br> 許芷倩驚訝道:“還真是你自己找人打得?” 張斐點點頭。 許芷倩道:“你為何這么做?” 張斐訕訕笑道:“幫你出口惡氣唄?!?/br> 許芷倩聽得是既感動,又生氣,激動道:“這冤有頭,債有主,我就是要出這口惡氣,也不會找你,我就是那么分不清是非的人么,下次你可別這么傻了,呸,可不能有下次了?!?/br> 張斐笑著點點頭,將許芷倩擁入懷內,雙目凝視著那嬌艷的紅唇,不禁低下頭去! 忽聽得外面青梅那欣喜的聲音,“老爺回來了?!?/br> 許芷倩閃電般地跳下床來,還心虛地整理了下衣物,又狠狠白了一眼充滿沮喪的張斐。 吱呀一聲。 門推開來,只見許遵走了進來。 “岳父大人?!?/br> “你快躺著?!?/br> 許遵趕緊制止準備下床的張斐,走了過來,不可思議地問道:“他們還對你用了刑?” 張斐瞄了眼許芷倩,“沒沒有?!?/br> 許遵好奇道:“那你這傷?” 張斐欲言又止,“是因為?!?/br> 許芷倩一個勁地向他使眼色,仿佛在說,千萬別說是因為我。 張斐如實道:“我自己找人打得?!?/br> “???” 許遵當即傻眼了。 張斐訕訕道:“這做戲得做全套??!” 他出來的時候,可是有不少人盯著的,如果看著他們幾個談笑風生的出來,那誰都能猜到,皇帝是有意包庇他。 許遵只是笑了笑,沒有做聲。 張斐又道:“抱歉,岳父大人,此事我!” 許遵一抬手,“老夫知道,你這是不想壞我名聲?!?/br> 張斐錯愕道:“岳父大人知道??!” “你這點小心思,焉能瞞得過我?!闭f著,許遵嘆道:“所以,我也從不過問這些事?!?/br> 他也是很有原則性的,有些事知道了,確實會令他非常難做的。 他從未怪過張斐,反而有些時候,還認為自己的原則使得自己不能給張斐提供太多幫助。 許遵又道:“但是這事可能還沒有完??!” 張斐點點頭道:“但是他們目前也難以以言論來治我得罪,這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br> 許遵稍稍點頭:“那你打算怎么辦?” 張斐道:“補上儒家之法這一課?!?/br> 第三百八十章 哥之前就坐過 這綱常倫理,可以說是這古代社會的秩序,秩序必然是一個國家的根基所在。 沒了三綱五常,皇帝都不是皇帝了。 故此,當對方提出這方面的質疑,張斐必然是要給出回應的,若不做出回應的話,那就不是埋種子,而是在埋自己。 但是張斐也不會答應與他們庭辯的,因為庭辯對于張斐而言,是非常不公平的,且是非常危險的。 如果庭辯,那張斐就是要辯駁自己無罪,這會使得他處在非常不利的位置。 思想不是科學,講究嚴謹,錯就是錯,對就是對。 那不用想,他一定是輸。 但又話說回來,如果要定張斐的罪,也應該是打官司,張斐當然是非常愿意,這要是打官司的話,是不可能輸的,因為打官司,是要證明張斐有罪。 同理,這也很難證明。 所以,對方也不可能答應的。 張斐也知道三寸不爛之舌,是不可能讓他們都認同法制之法的。 最好的方式,就是歸于學問之爭。 我給出自己的解釋,你就是不認同,但也不能代表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