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331節
王安石呵呵一笑:“積少成多嗎?!?/br> 王安石走后,趙頊立刻就派人來悄悄約見張斐。 將之前那番廷議,告知張斐。 張斐聽得是連連點頭:“真不愧是王大學士,竟然將司馬大學士他們都說服了?!?/br> 這話絕對是發自肺腑,因為他知道,王安石不是在危言聳聽,只不過他沒有料到,王安石竟然預見到這一步。 趙頊笑道:“你這輿論cao縱的伎倆,玩得是花哨,但終究還是瞞不過朕的大臣??!呵呵……” 之前張斐吹過牛皮的,趙頊當時就不信,如今證明自己是對的,故此趕緊叫張斐來,揶揄他幾句。 張斐微微一怔,笑道:“陛下,我可還未輸啊?!?/br> 趙頊驚訝道:“連司馬君實都支持,你是不可能贏得了?!?/br> 張斐笑道:“陛下還別不信,王大學士的想法是對的,這確實是要防著,但是他的做法是大錯特錯,他根本就不會玩這輿論,七日之內,王大學士必定因此事焦頭爛額?!?/br> 趙頊立刻問道:“你想干什么?” 張斐舉起雙手:“我什么都不干,就在家休息?!?/br> 趙頊搖頭道:“朕不信?!?/br> 張斐呵呵道:“那不妨賭點什么?!?/br> 趙頊也是二十出頭,血氣方剛,馬上回應道:“隨便你,你說賭什么?” 張斐想了想,“陛下這么缺錢,就別賭錢了?!?/br> 看不起誰呢。趙頊惱怒道:“朕就是再缺錢,也比你有錢?!?/br> 張斐五指一張:“五千貫。剛好我想買間宅子?!?/br> 趙頊哼道:“你這宅子只怕是買不成了?!?/br> 第二百五十九章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一向好劍走偏鋒的張斐,這回是出奇的乖。 以往要出什么事,他直接就去開封府敲鼓,在開封府待得時間,比在自家待的時間還要久。 但是這回可不一樣,從頭至尾,他未有對朝廷的禁令提出一句抗辯。 反正朝廷是怎么禁的,他就是怎么做的,而且非常自覺。 鍋爐前。 但見一份份剛剛出爐的名士報,被扔進熊熊烈火中,瞬間化為烏有,一旁的工匠們,是目含熱淚,這可都是他們辛辛苦苦印刷出來的。 結果…… 司馬光今日也來到了這里。 因為這一批名士報,就是他寫得那篇文章,表面上是宣傳新律例,但實際上又闡述著,用司法來解決衙前役問題的主張。 看到自己的文章,被扔入烈火中,司馬光不免也是暗自一嘆,突然偏頭看向身旁的張斐,問道:“這不像你的作風??!” 張斐疑惑地看著司馬光。 司馬光笑道:“以往你要遇到不平之事,你可不會將委屈往肚子里面咽,一定會跑去開封府告狀,怎么這回卻任地老實?” 張斐嘿嘿一笑,低聲道:“不滿司馬大學士,其實這事我也很心虛的,畢竟我確實是為求財,這并不光明正大,哪還敢去開封府告狀,這得趕緊毀滅證據。只要人在這里,還怕賺不到錢么?!?/br> 司馬光愣了下,旋即贊許道:“你小子看似莽撞,但其實比誰小心謹慎啊?!?/br> 他跟張斐做過對手,又合作過,心里清楚張斐能活到現在,可不是一味的靠莽,他再莽之前,會先做好萬全準備,或找他幫忙,或找王安石幫忙,解決性命之憂,才會去告狀的。 “這小心駛得萬年船嗎?!?/br> 張斐又問道:“小民斗膽問一句,為何司馬學士這回會支持王大學士?” “我可不是支持他,我也并非是如他一樣,否定這小報。只不過……” 司馬光嘆了口氣,“只不過王介甫所言,確實也有他的道理,小報若是控制不當,可能會造成極大的危害,雖然此番泄密,咳咳……但是日后萬一真有人泄密,那可如何是好?這是我欠缺考慮,故此我才建議,先不允許妄議時政,只能發布一些坊間趣聞,供人娛樂,等到朝廷推出管制之法,然后有序的逐步放開?!?/br> 張斐心虛,他司馬光也心虛??! 此事就是他跟張斐密謀出來的,但王安石一席話,就如醍醐灌頂,令他清醒過來,這祖宗之法,事為之防,曲為之制。 雖然這小報幫助他,解決了新律問題,但是他突然想到,目前朝廷并沒有針對小報的管制之法,這萬一被小人利用,弄巧成拙,這真的會出問題。 他認為自己,想得有些太過簡單。 他還是希望,能先制定出周詳的制度,法規,再逐步放開。 此情此景,嚴格說起來,是兩個兇手在光明正大地毀滅證據。 這小報燒完之后,張斐又讓那些工匠,將燒好的熱水,拿去泡個澡,回家好好休息幾日,等過幾日,咱們開始印刷書籍,印刷契約。 他自己也回去睡大覺了。 原本想好好睡一個大懶覺的張斐,結果還未到日上三竿時,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給驚醒過來。 “誰呀?” 張斐眼也不睜的都囔一句。 “張三,是我?!?/br> 門外響起許芷倩的聲音。 吱呀一聲。 張斐光著膀子打開門來,揉著眼道:“止倩,什么事?” “呀!” 許芷倩趕緊將臉偏到一邊,“你怎么不穿衣服?” “哦?!?/br> 張斐撓撓頭,又回去裹上一件外衣,再來到門口,用手遮住那刺眼的陽光,問道:“什么事?” “你看!” 許芷倩將一張紙遞過去。 張斐接過來,揉了揉眼,又看了看,驚呼道:“什么?小報?” 許芷倩點點頭道:“今兒一早,這小報就出現坊間?!?/br> 張斐眨了眨眼,又抬頭看向許芷倩,“這事可跟我沒有關系?!?/br> 心里卻想,他們的速度忒也快了。 許芷倩忙道:“我也沒說這跟你有關系,但是……就怕人會栽贓嫁禍,誣陷這是你干得?!?/br> 說到后面,她是充滿著擔憂。 張斐撓著頭,傻乎乎地問道:“那咋辦?” 許芷倩道:“我怎么知道?!?/br> 張斐眨了眨眼,“我先去洗把臉,哎呀,想睡個大懶覺都不成?!?/br> 等到他洗完臉后,許遵都來了,那眼神仿佛在問,這是不是你干得? 因為許遵知道之前那份無名小報就是張斐干得。 看到這份小報,他第一反應也是張斐。 張斐趕忙解釋道:“真不是我干得,我什么都不知道?!?/br> 許遵問道:“那你說會是誰干的?” 張斐搖搖頭道:“這我也說不準?!?/br> …… 原本大家都認為,此事到此,就應該是告一段落。 但誰也沒有想到,僅僅過去一日,這坊間突然又出現一批小報。 而這篇小報的內容就十分勁爆,目標直指王安石。 不準人們議論時政? 你王安石想干什么? 你無非就是想為自己的新法鋪平道路,到時你新法有問題,誰也不能議論。 這可是將王安石氣得半死,而王安石第一個想到的人,也是張斐。 他也熟悉張斐,這小子的路數是一套一套的。 不僅僅是他,就連司馬光,也有些懷疑,因為之前張斐認慫認得太干脆了。 二人是不約而同地跑來找張斐。 正版書鋪。 “二位大學士,你們摸一摸,這火爐全都是冰涼的,我昨兒就讓那些工匠放假回去休息,這真不是我干得,我一個耳筆,犯得著在這事上面,去與朝廷較勁么。如果我真要較勁,我就去打官司了,我不一定會輸的?!?/br> 張斐是一臉委屈地向王安石和司馬光解釋道。 司馬光點點頭道:“我相信此事與張三無關,他不會這么不知輕重的?!?/br> 其實王安石也不太相信是張斐干得,問道:“那到底是誰干得?” 司馬光道:“讓開封府去查吧?!?/br> 正當這時,呂惠卿突然快步走了進來,在王安石耳邊小聲滴咕幾句。 王安石詫異道:“是他?!?/br> 司馬光問道:“是誰?” 王安石道:“蘇子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