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210節
那侍從雙手抬著一塊圓匾,但是上面罩著一塊黃布。 藍元震拉開黃布。 但見那匾額中間寫有一個字----訟。 左下方還有一個印章,也只有一個字---御。 張斐、范理等一干耳筆同時倒抽一口冷氣。 藍元震似乎已經預料到他們的表情,輕輕笑得幾聲。 張斐先回過神來,小聲向藍元震問道:“中官,冒昧問一句,這……這有啥用?” 藍元震嘴角抽搐了下,“你不知道?” 張斐直搖頭。 他是律法從業者,這玩意又不是公文,又不是詔書,他不太懂??! 不知道你倒抽什么冷氣。藍元震瞥了張斐一眼,“真不是該說你聰明,還是湖涂,有了這塊匾,你今后去爭訟,可就沒有人敢攔著你了?!?/br> 張斐頓時喜出望外,“這么厲害么?” “官家賜的,能是尋常之物么?!彼{元震略有不爽道。 這孩子怎么一點也不懂事。 張斐又急急問道:“那……那到時官府不給我公文,我還能否爭訟?” 藍元震不耐煩道:“廢話,有了這塊匾,還需要什么公文。再說,官府敢不給嗎?!?/br> 這可真是塊寶貝呀!張斐眼眸一轉,又道:“中官,能不能將它縮小一點?!?/br> “縮???” 藍元震都傻眼了。 張斐點點頭道:“對??!玉佩大小就行,那樣的話,我便可以掛在身上,看誰還敢攔我。嘿嘿……”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暗流洶涌 藍元震驚呆了! 官家能賜你一塊匾,你跟范理哭就對了,還在這里提要求? 可真是不知好歹。 “要不,直接刻在你臉上,洗不掉,壞不掉,上哪都能帶著,豈不更好?!彼{元震笑呵呵道。 張斐笑意一斂,賠笑道:“中官見諒,我……我就只是開個玩笑?!?/br> 藍元震哼道:“官家的賞賜,也能拿來開玩笑,你可真不知好歹?!?/br> 又不是開過,是你沒見識好么。張斐訕訕道:“這不是第一回 收么,沒啥經驗?!?/br> “你……” 藍元震都給張斐氣樂了,“罷了,罷了,朝中哪位宰執沒有挨過你的氣,你要不要?” “要!” 張斐趕忙道:“當然要,多謝官家賞賜,多謝官家賞賜?!?/br> 不要是傻子。 奉旨爭訟? 哇…… 這回真是發達了! 要知道去年,張斐因為這個爭訟權,可真是絞盡腦汁,連房貸都給了整了出來,但是根據朝廷制度,爭訟權還是控制在朝廷手中的,想要續上,還得通過官府的考核。 這始終是一個隱患啊。 如今有這塊匾在,可千萬別讓我去考,你若讓我考,我就敢交白卷,你要不給我過,那咱看誰尷尬。 張斐就只顧著興奮,還是人家范理懂事,將店里為數不多的銀子拿出來,送給藍元震等一干隨行內侍。 這叫做人情世故。 佛祖都收,閹人憑什么不能收。 誰特么說貪污受賄,那都不能說低情商,只能說是沒智商。 藍元震走后,張斐是舉目四顧,“范員外,你說這匾掛哪好?” 范理哎喲一聲:“我說三郎呀,這匾哪能掛外面,萬一讓人偷了去,可如何是好?” “再要一塊唄?!?/br> “……?” 范理趕緊將這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子給推到后院去,又趕緊招呼著全店耳筆,幫他出謀劃策,看看掛在那里,既顯眼,又安全。 最終還是選擇掛在柜臺后面。 掛號之后,范理帶著一干耳筆,排排站著,深情地望著那匾,想想這些天的擔驚受怕,竟哽咽了起來。 他這一哽咽,身旁耳筆也開始抹淚。 真是太不容易了。 可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 “范員外,恭喜!恭喜!” 只見李國忠入得店內,朝著范理拱拱手。 范理偏頭一看,神色一變,拱手道:“原來李行首,多謝,多謝?!?/br> 二人口中道著賀,答著謝,但臉上的表情可真是非常精彩,堪比一場大戲。 一直以來,這汴京律師事務所,相對于其它書鋪而言,就是眼中釘,rou中刺,不除不快。 但是這回…… 他們知道是回天乏力。 官家御賜匾額,這可是在茶食界從未發生過的事。 但這無關對錯好壞,而是人性。 一句話,憑什么讓你做大做強,你有什么資格? 你要做大買賣,那必然就會引來同行的攻擊。 任何人都會這么干,任何行業也都必然會發生。 絕不能想著,我努力追求更好的生活,又礙著誰了,你們為何針對我? 真是不針對你,而是針對所有人,人人這么過來的,過不來的,你也看不見。 唯一解決方法,就是變得更加強大。 就好像如今這樣。 這沒法阻止,大家也就認了。 隨著李國忠的出現,其他茶食人,甚至連那些青樓的掌柜也紛紛趕來道賀。 這到底也是錄事巷之光??! 這風頭,張斐全都讓給范理,這也是當初張斐給予范理的承諾,讓他成為錄事巷的一霸,只在他之下。 而他則是獨自待在后院的包間內,思考這塊匾背后的意義。 到底官家賜這塊匾給他,是代表支持他的理論,還是說只是表揚他。 此事,他都沒法去問許遵。 “這伴君如伴虎,帝王之心,還是不要去瞎猜,只要他不給明示,那我就當做這塊匾是酬勞,咱也不管,爽就行了?!?/br> 思前想后,張斐覺得還是要謹慎,不要胡亂瞎猜,畢竟皇帝只是給他一個塊匾,不是說讓他去當宰相。 “張三!張三!” 一陣囂張叫喊,打斷了張斐的思緒。 年輕就是好,昨兒醉成那樣,這么早就能夠生龍活虎。 張斐起身走了出去,只見曹棟棟拽成二五八萬地站在院中,“衙內早啊?!?/br> “張三,哎幼!” “嗯?” 張斐突然瞅著曹棟棟歪著嘴巴,嘴角還有一塊淤青,不禁問道:“衙內,你嘴巴怎么弄的?” 曹棟棟摸了摸嘴角,齜牙咧嘴道:“昨兒不是在你家喝醉了么,回到家摔了一跤,給撞歪了?!?/br> “是嗎?” 張斐定目看去,“這怎么看著像似抽得?” “你啥眼神,誰敢抽本衙內?!?/br> 曹棟棟歪了歪嘴,又問道:“外面那匾真是官家賜你的么?” “這還能有假!”張斐沒好氣道。 曹棟棟又急急問道:“那是不是說逢告必贏?” 張斐愣了下,“應該沒這么厲害吧!我也不太清楚,又沒說明書?!?/br> 曹棟棟眼眸一轉,一手攬住張斐的胳膊,“來來來,我跟你談一樁大買賣?!?/br> 說著,就將張斐拉到大堂內。 “大買賣?” 張斐狐疑道:“什么大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