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195節
張斐點了點頭,又自信道:“但他們是不可能贏的?!?/br> …… 其實根本都不用去想,這場官司是必打無疑。 畢竟這擂臺都已經搭建好,就連裁判都已經就位。 雙方又是火氣十足,個個嘴皮子都發脹。 若不打一場的話,這事就肯定是過不去??! 雖然張斐玩賴,企圖確保王安石立于不敗之地,但真的是否不敗,也得先跨出第一步。 只要能打贏,他們還是能夠占據主動權的。 當然,許多中層官員見對方還玩賴撒潑,就更希望維持第一次判決。 問題是那引例破律都已經不能引用,你維持就維持,也并沒有什么卵用。 他們只有一個選擇。 打! 錢顗又寫了一份狀紙遞上。 這回張斐是接了。 不接也不行,那道詔令也是一個口袋法,是可以去解釋的,決定權就不是在耳筆,而是在主審官。 由于這次官司,只是上回的延續,雙方早就做好的充分的準備。 富弼和韓琦就沒有給他們太多準備的時間,表示三日之后便開堂審理。 …… 今日便是升堂之日,故而天還未亮,那高文茵早早起來,一邊吩咐小桃,趕緊準備早餐,自己則是在張斐門前等候,等到張斐起床后,高文茵立刻入得屋內,服侍張斐洗漱。 關于起床這個過程,張斐基本上是不用過腦,而且高文茵那雙柔弱無骨的纖纖素手,令他無比享受,迷迷湖湖間,就已經坐在了銅鏡前。 高文茵站在他身后,溫柔地幫著他梳著頭發。 過得一會兒,張斐緩緩睜開眼,從鏡中打量著高文茵那婀娜豐腴的身段,尤其是那寬袍都遮蓋不住的渾圓,不禁吞咽一口,雙拳緊握,心想,這女人的服務都已經到了極致,無可挑剔,那是不是該進一進了…… 正在幫張斐打理的高文茵,忽覺他身子骨漸漸變硬了,偷偷往銅鏡里面一瞧,見張斐已經睜開眼來,目光發直,似乎有些緊張,心里不免也甚感擔憂,囁嚅著輕聲喊道:“夫君?!?/br> “???” 張斐猛地一怔,很是心虛地問道:“什么事?” 高文茵哪里知道這個時刻,張斐還能起色心,只當他是焦慮,于是問道:“夫君此番是要去跟宰執打官司嗎?” 張斐想了想,點點頭道:“差不多吧?!?/br> 高文茵微微蹙眉,欲言又止,一雙又大又明亮杏目流露出擔憂的目光。 張斐問道:“夫人有什么話,直說便是?!?/br> “我……” 高文茵囁嚅兩回,才輕聲道:“我只是覺得這民……民不該與官斗?!?/br> 張斐笑道:“史大郎與官斗了沒?” “???”高文茵嬌軀微顫,手中的梳子都險些掉落,神情落寞,螓首輕搖,低聲道:“沒……沒有?!?/br> 張斐身為一個耳筆,是不會為已經成為事實的事去介懷,微微笑道:“所以說,你不去解決困難,困難必將奔你而來,躲是躲不掉的,民不與官斗,這句話有一定的道理,但也得分誰?!?/br> 高文茵輕輕點了下頭,道:“我只是方才見夫君有些焦慮,故此才……” “焦慮?” 張斐只覺莫名其妙,突然,他反應過來,是呀,這大腦的血就給抽走了,能不焦慮么。嘴上卻是笑問道:“夫人對此感到擔憂嗎?” 高文茵點了下頭。 張斐笑著點點頭:“這是好事?!?/br> 高文茵錯愕地看向銅鏡里面的張斐。 她完全沒有意識到,之前的她,只是忙于分內之事,對于其它事,從不關心,而如今她漸漸關心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務。 …… 打理好頭發后,高文茵是熟練地拿來一套嶄新的青綠色長袍,給張斐穿上。 又拿來那個精致的小木盒,張斐從中挑選出一支短筆來,插在帽檐上,然后便出得房門。 來到前院,只見許芷倩焦慮地在院中來回踱步。 “許娘子早?!?/br> 張斐走上前去。 許芷倩輕輕跺腳,“你一個大男人怎還婆婆mama的,比我這個女人還準備的久?!?/br> “你個單身女子懂什么,這夫妻之間,不得說說話么?!睆堨骋荒槹翄傻?。 “夫妻之間?”許芷倩不屑地撇了下嘴。 一旁的高文茵滿面羞紅,做不得聲。 張斐咳得一聲,打量了下許芷倩,又是那件紅邊黑袍,不禁道:“怎么又是這件,你就不會換一套么?” 許芷倩鳳目一睜:“你不也一樣么?” 張斐哼道:“我這可是嶄新得,你這都已經穿舊了?!?/br> 許芷倩那秀美的瓜子臉頓時漲得通紅,啐道:“我可沒你那么浪費?!?/br> 張斐哼道:“什么浪費,這叫做對公堂的尊重?!?/br> 高文茵突然道:“夫君,許娘子,時辰也不早了,可莫要遲到了?!?/br> 氣昏頭的許芷倩是滿眼的敵人:“夫人方才也不知少跟他聊幾句?!?/br> “我……” 高文茵差點沒咬著舌頭。 張斐反倒是給了許芷倩一記贊賞的目光。 許芷倩見誤傷友人,輕輕跺了下腳,道:“還不快走?!?/br> 張斐哈哈一笑,又向高文茵道:“夫人且將酒溫好,為夫去去就來?!?/br> 高文茵木訥地點點頭,突然瞧了眼天色,心想,這么熱的天,也要溫酒嗎? 張斐與許芷倩往院外走去。 后面跟著的李四,背著一個竹箱子,但他只負責送他們到皇城門前,里面可是進不去的。 來到門前,久候的牛北慶和馮南希立刻迎上前來。 “祝恩公旗開得勝?!?/br> “不用祝,把酒rou準備好就行了?!?/br> “恩公放心,此事就包在俺大牛身上了?!?/br> …… 等到張斐、許芷倩上得馬車后,牛北慶道:“老七,恩公與許娘子可真是般配??!” 馮南希當即訓道:“你這廝又胡說八道?!?/br> 牛北慶直點頭道:“是是是,恩公跟嫂嫂才是一對?!?/br> 嫂嫂? 這話一出口,他覺得這話好像不太對,不免看向馮南希,好似在問,到底該怎么說。 忽聽得身后一聲叱喝:“大牛,你在瞎說甚么?” 二人回頭一看,只見高文茵滿面通紅的怒視著他們。 “俺砍rou去了?!?/br> “我……我也買酒去了?!?/br> …… 馬車內。 “聽爹爹說,此次堂審,設在政事堂前面的大院,幾乎所有朝臣都會前來觀審?!?/br> 微微搖晃的許芷倩是忐忑不安地說道。 張斐打量了下她,見她那雪白的額頭微微有些冒汗,不禁笑問道:“你很緊張嗎?” 許芷倩道:“當……當然緊張。你不緊張么?” “當然不緊張?!?/br> 張斐拉了拉衣襟:“我這身裝扮就是為大舞臺而生,人多我才能耀眼,人少反而不襯。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去大殿里面打官司?!?/br> “……?” 第一百五十九章 極限一換一 也真不怪許芷倩感到緊張,雖然在年初時,她就曾隨張斐以祖宗之法為史家討回公道,那場官司也確實是萬眾矚目,即便在民間也有著極高的熱度。 但那到底只是一場刑事訴訟,而最終也是以刑事案結束。 當時并沒有直接與朝臣產生沖突。 也沒有人說威脅史家,或者怎樣,因為到底那祖宗之法只是一個約束皇帝的理由,或者說一個借口,朝臣們拿著這個借口去限制皇帝,但往往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還是權力的博弈。 而且當時王安石也沒有開始變法。 權力的結構并沒有發生絲毫變化。 這一回可不一樣,這一回張斐是直面朝臣,這場官司也關乎天下人的利益,同時也可能預示著權力的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