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159節
上回祖宗之法,他已經服氣了。 你別來。 這風頭,我開封府出不起。 李開眼中一亮,“是呀!我可以判他贏,不給他訟的機會?!?/br> 他看開了,不跟張斐爭輸贏。 正當這時,一個衙差在門口通報:“啟稟知府,汴京律師事務所來人遞上張狀紙?!?/br> 李開道:“來了!來了!” 呂公著道:“呈上來?!?/br> “遵命?!?/br> 那衙役立刻將狀紙呈上。 呂公著看罪名,當就抑郁了,“我說這張三,真是吃飽了撐著沒事干,就這點小事,他非得鬧這么大嗎?” 邊的李開頓時慌得一批。 這也能鬧大? 李開趕忙道:“呂知府,那小子告是什么罪名?” 呂公張了下嘴,又將狀遞給李,“你還是自看吧?!?/br> 又向衙役問道:“可是張三親自來遞得狀紙?” 那衙役道:“不是,是汴律事務所的一個名叫邱征文耳筆之人?!?/br> 如張斐好歹也是事務所的合伙人,遞狀紙這等小事,哪還用自己親自干。 “你下去吧!” “是?!?/br> 那衙役剛下去,只聽李開一聲驚呼:“書襖言?” 旋即又向呂公著問道:“他這告得是誰呀?” 呂公著愣了下,忙伸手:“你拿過來再給我瞧瞧?!?/br> 李開又將狀紙遞過去。 呂公著看完之后,“奇怪!他告得還是這集聚賢,可這說不通,他告得是造襖書襖言罪,集聚賢是印刷蘇軾的詩詞,如果真犯了造襖書襖言,那應該是蘇軾,而不是集聚賢??!”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上哪也得給坐 “蘇先生?” 當張斐見到蘇軾怒氣沖沖地來到自己家時,不免感到很是詫異。 “張三,你……” “蘇先生!” 蘇軾指著張斐,剛說兩個字,忽聽得一聲充滿激動的叫喊聲,而且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他趕忙偏頭看去,但見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美女,就這姿色,汴京也是難得一見,頓時神色一變,面帶微笑,彬彬有禮道:“小娘子認識蘇某?” 許芷倩盈盈一禮,“回蘇先生的話,小女子姓許名止倩,曾向先生請教過先生所作的《刑賞忠厚之至論》,蘇先生忘了么?” 張斐看著嬌羞的許芷倩,當即是一臉鄙夷,明明就是一個女漢子,你裝什么淑女,要不要臉??! “許芷倩?” 蘇軾想了想,突然指著她,激動道:“許仲途之女?” 許芷倩小雞啄米般地點點頭。 其實許芷倩最先認識蘇軾,倒不是因為他的詩詞,而是因為蘇軾曾在應試中,寫下一篇《刑賞忠厚之至論》,許芷倩是尤為喜歡,視若珍寶。 約莫在七八年前,她曾與蘇軾有過一面之緣,還就這篇文章請教過蘇軾,那時候的蘇軾真是風流倜儻,帥得掉渣。 迷得許芷倩不要不要得。 蘇軾又認真打量了下她,呵呵笑道:“記得當時你還只是一個小女娃,想不到一轉眼工夫,都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br> 要不要抱一抱呀!你個壞蜀黍!張斐咳得一聲。 蘇軾這才將目光轉向張斐,立刻想起此行的目的,當即憤怒地指向張斐,“張三,我托你打官司,你為何要害我?” 張斐錯愕道:“我沒有害先生??!” “還說沒有?” 蘇軾怒道:“咱們之前說好得,告集聚賢盜我詩詞文章,你卻用以‘襖書襖言’罪起訴,在此案中,唯有我可能會犯此罪,你這不是害我又是甚么?” 張斐一臉冤枉道:“我是以此罪狀告那集聚賢,而非是蘇先生?!?/br> 許芷倩點點頭道:“是呀!蘇先生,你會不會是弄錯了,那狀紙還是我寫得?!?/br> 張斐皺眉道:“不會是開封府從中挑撥離間吧?” 蘇軾一揮手道:“與開封府無關,呂知府只是找我過去問明緣由,但是我必須問清楚,此事與襖書襖言罪,有何關系?” 其實還真是開封府在從中作梗,元兇就是通判李開,他告訴蘇軾,張三這人神鬼莫測,他以這罪名起訴,萬一在堂上倒打一耙,你可就完了呀。 蘇軾也傻了,怎么會以這個罪名起訴? 于是趕來張家,向張斐詢問清楚。 張斐道:“若不冠以這等大罪,又如何杜絕此類事件再度發生?!?/br> 蘇軾聞言,神色稍稍緩和一些,又沉吟片刻,道:“話雖如此,但是律法之事,又豈能隨意編排罪名?!?/br> 不能隨意編排?呵呵,再過幾年,你就知道錯了,這只是一次預熱啊。張斐笑道:“還請蘇先生相信我的專業,有時候看得更高更遠,不代表是隨意編排?!?/br> “更高更遠?!?/br> 蘇軾不禁用懷疑的眼神瞧了張斐一眼。 在我蘇某人面前說這話,莫不是欺我還未吟誦出那句“老夫聊發少年狂”的千古佳句? 張斐笑道:“如果蘇先生不相信在下,亦可撤銷訴訟?!?/br> 蘇軾手一抬,“那倒不必,我倒要看看,你究竟看得多遠多高?” 才華橫溢的他,就沒有服過誰。 …… 原本這個官司,就已經引起文壇極大的震動。 因為當今輿論就是控制在文人手中,而這個官司又與文人息息相關,當事人還是蘇軾這等風流才子。 噱頭十足。 導致整個文壇都在議論此事。 而當“造襖書襖言”的罪名爆出之后,是直接引爆整個輿論。 霎時間,流言滿天飛。 甚至于其弟蘇澈都勸蘇軾放棄此次訴訟。 這個罪名太可怕了。 文人之大敵。 沒文化都造不出這罪??! …… 相國寺! “走水啦!走水啦!” 只見一人驚恐地大聲喊道。 “哪里走水了?” “你們看不見么,那里,還有那里,全都在冒煙?!?/br> “你看清楚,那些都是什么地方?!?/br> “什么地方?” “書店!他們都在燒有關蘇子瞻的書籍?!?/br> “……?” 一點也不夸張地說,此時此刻,全城書商都在焚燒有關他蘇子瞻的書籍。 隨處可見濃煙滾滾。 那集聚賢的東主,更是絕,聽聞此事,是二話不說,直接拉上妻兒跑路,啥都不要了。 這個罪名不可怕,可怕的是張三啊。 張三說是這罪,不是也是??! 這罪名若以最高判罰來處置,那就是絞刑??! 此時不跑路,更待何時。 好在開封府的人及時趕到,將他們給攔了下來,帶回去審問之后,又好生安慰他一番。 開封府認為,集聚賢就不可能犯這罪。 …… 王安石慶幸自己聽從呂惠卿的建議,不然的話,這風頭還真有可能被張斐給搶走。 這個罪名絕對是火上澆油。 一個是文人最討厭的事,一個是文人最害怕的罪名。 二者合一。 簡直就是一個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