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155節
原來他們打算待上三個月,但聽說計稅一事,便立刻趕了回來幫忙。 “原來是因為這事??!” 張斐這才反應過來,突然瞥了眼高文茵,但見這少婦憔悴了許多,雙目都還有些紅腫,沉吟少許,于是道:“你們回來也好,我這正缺人手?!?/br> 牛北慶立刻道:“恩公有啥事,盡管吩咐?!?/br> 張斐笑道:“我們還在計劃,你們先去歇息一下?!?/br> 說著,他轉頭看向高文茵,“夫人?!?/br> 高文茵如夢初醒一般,趕忙行禮道:“文茵見過……夫……君?!?/br> “君”字幾乎聽不到。 張斐也不在意,道:“我看夫人也挺疲憊的,先回屋休息吧?!?/br> “是?!?/br> 高文茵微微頷首,便是神情木訥地往后院行去。 她走之后,張斐便向馮南希埋怨道:“你們就是這么照顧人的?” 馮南希嘆了口氣:“不瞞恩公,看到嫂嫂這樣,我們也很難過,之前都想著讓她早點回來,可是怎么勸都沒用,還是聽說了此事,嫂嫂才主動要求回來的?!?/br> 張斐輕輕點了下頭,心想,是得花點時間跟她聊聊了。 第一百三十章 小露一手 高文茵、馮南希他們急著趕回來,本意是來幫助張斐的。 但是沒有想到,他們這一回來,反而打斷了張斐他們的工作。 不管真假,到底是夫人回來了,許遵父女也就回家去了。 畢竟這官司也不是很急。 送走他們父女后,張斐便去到后院,發現高文茵并不在,一問才知,高文茵方才換上衣服,便去到廚房干活。 于是張斐又去到廚房那邊,只見高文茵上著灰色衣裳,下著圍裙,衣袖稍稍往上擼起,躬身在灶前清洗著燉盅,兩縷不聽話的秀發掉在額前,輕輕擺動著。 看似忙個不停,但是雙目卻無神。 “夫……夫君?” 高文茵突然發現張斐站在門前,嚇得手中的勺子都差點掉了。 張斐走了進來,“我不是讓夫人回屋休息一下嗎?” 高文茵搖搖頭道:“我不是很累?!?/br> “不累的話,你為何將糖當做鹽放?”張斐指著籠中那碗蒸魚。 “啊呀!” 高文茵急忙上前,用快子嘗了嘗,眼中透著疑惑之色,“不甜??!” 張斐皺眉道:“不可能呀,我方才明明見你放了不少糖?!?/br> 高文茵道:“夫君若是不信,可自己嘗嘗,我放得是鹽,不是糖?!?/br> “是嗎?我嘗嘗看?!?/br> 張斐拿起一雙快子,挑了一點魚rou放在嘴里,細細咀嚼了一番,“咦?還真是咸味?!?/br> 說著,他驚訝地看著高文茵,“夫人,你方才到底滴了多少眼淚進去,這么多糖,都給稀釋了?!?/br> “……?” 高文茵這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幽怨地瞧了眼張斐,又將蒸籠蓋上。 “夫人來幫我打下手吧!” 張斐突然擼起袖子。 高文茵驚訝道:“夫君,你要做菜?” 張斐點點頭:“我外公曾與我說過,這心情不好得人,做得菜肯定也不好吃?!?/br> 高文茵不禁面露愧疚之色,別看她好像挺忙的,但她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上面,道:“抱歉。我……” “夫人無須道歉?!?/br> 張斐笑道:“其實我很能理解夫人的痛苦,因為就在前不久,我也失去了所有的至親之人?!?/br> 說話時,他取下一個圍裙,系在腰間。 不得不說,這簡簡單單一個動作,是頗有風范。 像那么回事。 “???” 高文茵驚訝地看著張斐。 張斐問道:“夫人不知道嗎?” 高文茵點了下頭,但隨即又馬上搖搖頭,“我……我之前好像聽李四提過一次,只不過……” 張斐笑道:“只不過夫人沒有想到,我會這么直接地說出口來,還說得這么輕松?!?/br> 高文茵輕輕點了下頭。 她是喜歡將不好的事都裝在心里,喜事才愿意跟大家分享。 張斐嘆了口氣,“不瞞夫人,其實我之前也痛苦好幾個月,甚至一度也有輕生的念頭?!?/br> 高文茵詫異道:“是嗎?” 張斐點點頭,“可回想起我與父母相處的時光,我父母總是希望我能夠健健康康,快快樂樂的活著,每當見到我生病,或者不快樂時,他們總會感到難過。 故此我就想到,如果讓我父母見到當時的我,他們得有多么難過,那些關心我的人又會有多么難過。從那一刻開始,我就決定一定要健康快樂的活下去。 雖然當時分別的很突然,他們沒有太多囑咐,但是我知道,這一定是他們所期望的?!?/br> 說完之后,他偏頭看向高文茵,只見她站在廚桌旁,眼瞼低垂,似還在傾聽著,似又在思索著什么。 他也沒有再多說什么,開始忙碌起來。 過得一會兒,小桃來到廚房,忽見張斐穿著圍裙,不免大驚失色。 “呀!三哥,你這是在作甚?” 也將高文茵給驚醒過來,她下意識地抹了下眼角,小小聳動了下酸酸地瓊鼻。 好在小桃的目光全在張斐身上,倒是沒有注意到她。 張斐笑道:“今兒給你們露一手,你去找幾個暖鍋來,要是家里沒有的話,就去許家問問,對了,家里有沒有芝麻醬,沒有的話,也去買一些來?!?/br> 這暖鍋就是火鍋的最初形態,張斐也吃過一兩回,說實在的,不怎么樣,畢竟是最初形態,他們還沒領悟到這湯底技術。 “三哥,你真的會做菜?” 小桃兀自不敢相信。 以前張斐開玩笑的時候,說過有空給他們露一手,但也沒有人放在心上,拿筆的人,很少會去拿勺子。 張斐笑道:“會不會,你等會就知道了,還不快去?!?/br> “哎!” 反應過來的小桃,立刻離開了。 “夫人,你先幫我把那羊rou切成片,越薄越好,大小么?!?/br> 張斐稍稍比劃了下,“這么大即可?!?/br> “哦?!?/br> 高文茵見張斐是要動真格的,還是有些懵。 他真的會做菜嗎? 張斐舀上一大鍋水,置在火爐上,又麻利地洗凈兩根豬大骨,放水里焯3分鐘,撈出漂凈。 切著羊rou的高文茵,一直在偷偷瞄著張斐,見其動作非常麻利,還真不像似一個生手。 張斐突然道:“切菜的時候,小心一點,可別切到手了?!?/br> “哎幼!” 高文茵聽他冷不丁一句,心下一驚,手上一抖,還真就切到手了,趕忙放下刀來。 張斐偏過頭來,問道:“沒事吧?” 高文茵瞧了眼手指,見只是刮了一下,并沒有流血,搖搖頭:“多謝夫君關心,我……我沒事?!?/br> “沒事就好!” 說著,張斐又準備去處理那只已經光禿禿的老母雞。 高文茵突然喊道:“夫君?!?/br> 張斐回過頭來,疑惑地看著高文茵。 高文茵輕輕頷首,道了一聲“謝謝”。 張斐愣了愣,笑道:“至少比“抱歉”要順耳一些?!?/br> 說著,他去處理那只老母雞。 高文茵稍顯尷尬地瞄了一眼張斐,那無神的雙眸漸漸恢復了昔日的光彩,又拿起菜刀,切起羊rou來。 但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來,她切的羊rou要更薄了一些了。 …… 家里的兩個主人在廚房忙碌著,一干仆人卻在院中曬著太陽,閑聊著。 馮南希向李四問道:“小四,恩公店鋪那邊當真沒事嗎?” 在他們看來,被三司針對,不死也得殘廢,而且他們認為,這可能是因為上回張斐幫他們打官司,得罪了朝廷,心里也很是愧疚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