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85節
張斐如實道:“這主意是我提得,我的要求就是給商人做,王大學士雖然性格執拗,但也是講道理的,如果他拿了我的建議,又不應允我的條件,此非君子所為?!?/br> 司馬光一拍大腿,激動道:“原來如此!” 張斐詫異地看著司馬光,這有啥好激動的。 殊不知那些天,司馬光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當時他還以為王安石轉性了,可后來一看,又并非如此,故此他猜測這個主意應該不是王安石自己想得,肯定就是張斐,他又很好奇張斐是怎么說服王安石的。 畢竟他很少說服過。 司馬光倒是沒有注意到張斐的目光,又問道:“如果你答應王介甫,他或許會給你更加豐厚的回報?” 張斐眸光閃了閃,道:“我能有今日,在于我沒有做過危害國家和百姓的事,如果這事交給朝廷做,那無異于與民爭利,而百姓的利益,就是朝廷的利益,水能載舟,亦能覆舟?!?/br> “說得好!” 司馬光突然激動了起來,“如此簡單的道理,他王介甫怎就想不明白?!?/br> 張斐故作不知地問道:“此話怎講?” “他……” 司馬光擺擺手,“這與你無關?!闭f著,他又看了看張斐,眼中充滿著贊賞,只覺相見恨晚,抬手輕輕拍了下張斐的手臂,“只要你謹記今日所言,老夫一定支持你?!?/br> 張斐忙道:“多謝司馬大學士?!?/br> 第七十四章 惹不起惹不起 張斐望著這司馬老頭晃悠悠地背影,是若有所思,他到底是不希望我入朝幫助王安石?還是說想將我拉到他這邊,亦或者是另有目的。 司馬光的突然籠絡,還真是令張斐有些始料未及,受寵若驚。 思索半響,他依舊不敢妄下判斷,因為他知道接下來的黨爭,將是非??膳碌?,關鍵是兩邊都不好選,他目前又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這要是上錯了船,這一生都毀了,且后患無窮,要知道就連那粉絲遍天下的蘇軾也是折戟于此??! “不行!” 張斐搖搖頭:“雖然我一只腳已經踏入這旋渦當中,但是我必須將自己的命運握在自己手里,如今我與王安石、司馬光的關系都不錯,為什么要急于下判斷,這主動權在我,何不先在場外觀望一下,若是入得官場,可就必須得選邊站了。我現在連自己都沒有安頓好,哪有資格去想國家大事?!?/br> 他將此事拋諸腦后,然后往陳家牙鋪行去。 自遇襲之后,張斐又再住回了許府……不,應該說他從未離開過,那新房他可是一天也未住過。 雖然如今事情已經解決,但是張斐也不打算搬去那里住,第一天搬過去,就被揍,再不迷信的他,也會感到怕怕的。 但他也不會繼續住在許府,搬走的決心是沒有變得,他現在迫切需要夜生活,這可是穿越者的唯一福利??! 來到陳家,見陳懋遷穿著一件嶄新的綠長袍,顯得非常喜慶,不禁問道:“員外今兒有喜嗎?” “呵呵!” 陳懋遷訕訕一笑:“不是什么大喜事,也就未有給你們下帖子?!?/br> 張斐問道:“過大壽?” “不是不是?!?/br> “那到底是什么喜事?” 張斐瞅著陳懋遷左躲右閃,心里很是納悶,這喜事還怕跟人說嗎。 陳懋遷咳得一聲:“就……就是最近添了一房妾室?!?/br> 房貸一出,馬家那邊瘋狂地輸出,他陳懋遷是賺得是盆滿缽滿,納妾之喜自也是水到渠成??! 你個老色批,坑了我們的錢,就去找嫩妹,可真是豈有此理。 張斐想到自己這么年輕,別說妾室,女朋友都沒有一個,可真是羨慕嫉妒恨,酸溜溜道:“員外,你可別什么都大包大攬,如這種苦力活,交給咱們年輕人干就行了,沒有必要親力親為?!?/br> “閣下說笑了?!标愴w老臉一紅,趕忙轉移話題道:“不知閣下今日來此,有何貴干?” 張斐本來心情還不錯,可見陳懋遷又添妾室,這可是他盼望的生活,心情頓時就不好了,哦了一聲:“我來通知員外一聲,我打算去官府告員外一狀?!?/br> “什么?” 陳懋遷登時嚇得魂不附體。 就連朝廷官員都被張斐告得離京了,他這一把老骨頭,哪里經得起張斐折騰??! “誤會??!” 陳懋遷趕忙道:“三郎,你先別激動,我們之間一定有什么誤會?!?/br> “沒有!”張斐固執地搖搖頭。 陳懋遷納悶道:“沒有誤會,你為何突然要告老拙?” 張斐道:“記得我當初讓你幫我找房子,我唯一的條件,就是安全,可結果呢,我第一天搬進去就被打得鼻青臉腫,你這都不能說是欺騙,你簡直就是在犯罪??!” “這我也不想呀,而且……而且這與我毫無干系??!”陳懋遷委屈地快要哭了出來。 你為什么挨打,你心里沒數么,這也能怪到我頭上來。 張斐淡淡道:“我的確是惹了不該惹的人,但為什么我住在許府的時候,對方沒有報復我?” 陳懋遷道:“誰敢上許寺事家里找你麻煩?!?/br> 張斐道:“也就是說,他們也只敢在你租給我的房子里面報復我?” “……” 陳懋遷深知跟這人爭辯,那只會越辯越有罪,忙道:“三郎,這回就當是老拙對不住你,我另外幫你找一間宅子,租金一定給你最低的,你看可好?” 張斐道:“如果我再被打?” 陳懋遷還真就不敢做這個保證,這小子仇人無數,被打那是很正常的呀,突然,他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對了!前些時候那錢御史不是被使派外地為官么?!?/br> 張斐錯愕道:“錢御史,我認識嗎?” 陳懋遷道:“我聽說他就是因為阿云一案,才被使派到外地去的,所以我以為你知道?!?/br> “哦……我只是珥筆之人,哪知道這事?!闭f著,張斐又好奇地問道:“這與我租房有何關系?” 陳懋遷道:“之前他就住在許府后面,只相隔一條小胡同,他走之后,那房子就落到我手里。按理來說,那小院可比你之前租的要貴上一倍多,可我還是原價租給你半年,不加你錢,就當是我給你的補償?!?/br> 許府后面,那倒是挺安全的。張斐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陳懋遷又道:“不過這回咱們可得說好,出任何事都不能找我?!?/br> 張斐沒好氣道:“房子若是塌了,我也不能找你?!?/br> 陳懋遷直搖頭道:“那也不能找?!?/br> “哇……你這太過分了呀!” “三郎,我真是怕了,要不我退給你錢,再賠你一倍的錢,你上別家去租吧?!标愴w一臉委屈道。 本是大喜之日,看到張斐,差點變成了大喪之日。 我……我是不是用力過猛了,搞得自己沒朋友了。張斐呵呵笑道:“我只是跟你開個玩笑而已,我就是想來換個房子,你別這樣好么?!?/br> 陳懋遷一臉狐疑的看著他:“萬一你不是開玩笑的呢?!?/br> “行行行,就這間房,不找你,好吧?!?/br> 可說著,張斐又覺得自己虧了,于是道:“要不,你再送我一房妾室,哥們現在還單著呢?!?/br> 陳懋遷傻了。 半價租給你,還要送一房妾室…… 強盜都沒有你過分??! “開個玩笑?!睆堨骋婈愴w瞠目結舌,有些不好意思,又道:“行,就這么定了,咱們改簽一份契約吧?!?/br> “不簽,咱們就君子協議?!标愴w直搖頭。 張斐道:“契約都不簽,那怎么行?!?/br> 陳懋遷搖頭道:“不簽,簽了的話,你就能告我,不簽的話,你就告不了我?!?/br> “……” 張斐傻了,“老陳,你別這樣好不,我求你了,我方才真的就只是跟你開個玩笑,你以為打官司那么簡單,要不簽契約,你隨時可以將我趕出去?!?/br> 陳懋遷更是哭訴道:“我哪有這個膽,要也是你告我,我怎么敢趕你?!?/br> 張斐神色一變,一本正經道:“你若不跟我立契,我馬上就去告你意圖偷稅漏稅?!?/br> 陳懋遷嚇得哆嗦了一下,“三郎,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這般害我?!?/br> “行了!” 張斐也累了,“你別鬧了,也老大不小了,快點搞定,你還嫌我不夠煩么?!?/br> 在張斐的威逼利誘之下,陳懋遷含淚又跟他簽訂一份租聘契約,就三頁紙,他愣是看了整整一個時辰,又討論了一個時辰,確定無誤,才讓張斐簽字。 至于房子,張斐還沒有看,不過那坊住著的多半都是官員,宅子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而且如今都是現房,屬于那種拎包入住。 陳懋遷也真是送佛送到西,當日還立刻派人去打掃一番,看看有沒有賊人藏匿,順便將所缺的日常用品給補上,真是超規格服務。 這回張斐是真不好意思再跟許遵道別,只是吃晚飯的時候說了一聲。 許遵對此也非常滿意,住在邊上,也有個照應。 一日后。 許府,后門。 “你也真是的,哪有放著前門不走,走后門的,這到底也是搬新家?!?/br> 許芷倩神色怪異地看著張斐。 張斐沒好氣道:“上回就是走得前門,直接見血,這后門雖然小,但貴在安全,再怎么走也不會出事??!” 許芷倩笑道:“你們珥筆都是這般找理由的么,你被打跟前門---!” “你閉嘴?!?/br> 張斐瞪了眼許芷倩一眼,“都還沒說你這烏鴉嘴呢,你還敢說。我回去啦?!?/br> 說罷,他便竄出后門,不給許芷倩說話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