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82節
這真是一朵奇葩??! 告狀弄得跟吃飯一樣。 王安石呵呵道:“還是那王司農一案,他這回又說那陳裕騰與祥符縣知縣有勾結。呵呵,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會這么算了。這么搞下去,王司農只怕還真會栽在他手里?!?/br> 呂惠卿眼中頓時閃過一道光芒,嘆道:“倘若王司農如恩師一樣,清廉正直,剛正不阿,那張三也找不到借口攻擊他,可見此人其身不正,行為不檢。唉……這司農寺掌管的常平倉,乃為賑濟百姓,落在這種人手里,如何叫人放心??!” 常平倉?王安石神色一怔,是若有所思。 呂惠卿偷偷瞄了眼王安石,不再言語。 回到家后,呂惠卿立刻左手執筆寫上一封密函,然后叫來仆人,將密函遞給他,“你趕緊去找個機會,將這封信交到張三手中,記住,小心一點?!?/br> “小人遵命?!?/br> …… 許府。 “雖然陳裕騰肯定與祥符縣知縣有關系,但是你這樣明目張膽的告,只怕收效甚微?!痹S芷倩道:“一般調查官員,都得秘密行事?!?/br> 張斐笑道:“無所謂,我繼續告就是了?!?/br> 許芷倩納悶道:“你還有什么可告的?” 這真的是告狀無極限??! 張斐道:“編唄?!?/br> “編?” 許芷倩驚訝地看著張斐。 張斐點點頭道:“官員之間的貓膩,那是萬變不離其宗,唯一要動腦筋的就是如何將那些事與這官司扯上關系?!?/br> 許芷倩直搖頭道:“我覺得你這是在玩火?!?/br> “對!” 張斐呵呵道:“我就是在玩火,不過現在在火架上的是那王司農,又不是我,你說誰先死。算了,你還是別說了,你這烏鴉嘴?!?/br> “你才烏鴉嘴!” 許芷倩狠狠瞪他一眼。 張斐趕緊轉移話題:“對了!我聽說方才小馬來了?!?/br> 許芷倩點點頭,神情顯得有些不自然。 張斐又問道:“查的怎么樣?” 許芷倩沉默少許,“那林飛或許還真有些問題?!?/br> 張斐哦了一聲:“此話怎講?” 許芷倩道:“根據馬小義送來的消息,林飛在三衙擔任了十余年的教頭,可他曾隨狄公和韓相公立下不少戰功,卻一直未能得到升遷,連一官半職都未獲得,而他身邊不少年輕教頭都得到升遷,原因就在于那些人上面有人,而他沒有關系?!?/br> 八十萬禁軍教頭,聽著是牛逼,但其實就是一個教練,是沒有官職的。 張斐問道:“狄公和韓相公指得可是狄青和韓琦?” 許芷倩點點頭,“林飛就是狄公帶出來的兵?!?/br> 張斐皺了下眉頭。 歷史人物中,他的最愛的是李清照,但是狄青和岳飛卻是他最為敬佩的人,讀到二人的故事,總是唏噓不已。 只可惜,他是完美錯過三人,李清照、岳飛現在還未生,去年狄青剛剛去世。 這可能是他來北宋最大的遺憾??! 許芷倩又道:“另外,他的原配夫人在他第二次隨韓相公出征北疆時,因難產而死,如今的這位夫人是他今年年初從外面娶回來的,非常突然,且身份不明,我已經讓馬小義去調查他這位夫人的來歷。 還有,林飛的酒量在軍中是出了名的厲害,但是根據衙內所言,當晚他們三人喝得差不多,衙內說自己喝得是有些暈,但是林飛卻醉趴下了,這才給了衙內可趁之機,若以他們酒量來看,這不太可能?!?/br> 張斐瞧了眼許芷倩,“許娘子真是心思縝密,這么快就發現這么多線索?!?/br> 許芷倩道:“縱使我沒發現,你也會發現的,畢竟這些消息都是你要求馬小義送來的,如果是我,我不見得會要求馬小義連送酒的酒保都不放過?!?/br> 張斐笑道:“這雖然都不是什么確鑿證據,但如果他那位夫人的身份真有問題的話,這官司我就把握打贏?!?/br> 許芷倩道:“但到底沒有確鑿證據,萬一這一切都是巧合呢?” 張斐瞧她一眼,“這恐怕很難?!?/br> 許芷倩道:“但我必須要確定,這真是一個圈套?!?/br> 張斐道:“你有辦法嗎?” 許芷倩道:“還在想?!?/br> 張斐沉吟少許,道:“好吧!但如果曹衙內那邊頂不住了,你還沒有證實這一點,那我也會幫他打贏這場官司的?!?/br> 許芷倩點點頭。 “三哥,三哥?!?/br> 忽見那李四慌慌張張跑了進來,“三哥,方才俺送走小馬哥,正打算回來時,有一個人撞到俺,還塞了一封信給俺,俺叫他,他不但不搭理俺,反而越走越快?!?/br> 張斐與許芷倩相視一眼。 “把信拿來?!?/br> 李四急忙將信遞給張斐。 “信上寫了什么?”許芷倩問道。 張斐將信遞給許芷倩,“這定是王司農的仇人所寫,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br> 許芷倩接過來一看,原來上面是寫著一些關于司農寺的貓膩,她柳眉一皺:“未必??!說不定這是一個陷阱?!?/br> 張斐笑道:“不,這肯定不是一個陷阱?!?/br> 許芷倩道:“你憑什么這么說?” 張斐道:“因為我反正也得編,我無所謂真假,我要做的就是讓開封府繼續查下去,我先去一趟開封府?!?/br> “你等會!” 許芷倩趕忙攔住他,“你這去得也太勤了,萬一真的激怒了開封府,可有你好果子吃,我看還是過兩日再說吧?!?/br> 張斐想了想,道:“好吧!那就過兩日再去?!?/br> 而許芷倩攔住張斐的目的,其實是希望等許遵回來商量一下,官場中,危機四伏,突然來了這么一道消息,她怕是個圈套。 吃晚飯時,許芷倩便將這封信交給許遵。 許遵看完之后,道:“信上內容不像似假的,司農寺掌管著常平倉,其中貓膩不少,而信上所指之事,確實是前些時候發生過的?!?/br>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但也有可能是一個陷阱,具體還得查過才知道?!?/br> 張斐笑道:“那就讓開封府去查吧!” 許遵憂慮道:“萬一是圈套呢?” 張斐笑道:“恩公勿憂,是不是圈套無所謂,因為只要有一條是真的,死得就是他,我就不算是誣告,這都不繼續下去的話,那我也沒有必要當這珥筆之人?!?/br> …… 兩日! 真就兩日,張斐再度光臨開封府。 “二哥,你冷靜,莫要沖動!” “你別攔著我!我今日非得教訓教訓這廝?!?/br> …… 張斐才剛到門前,一句話沒說,門口守著的其中一個衙差就先忍受不住,嚷嚷著要與張斐一較高下。 也真不怪他們。 張斐給開封府帶來超過兩倍的工作量。 假期沒了! 如今又是天寒地凍。 衙差也是人??! 幸得另一個衙差拉住了,“張三,你快些走啊,我兄弟發起脾氣來,攔都攔不住?!?/br> 張斐固執地搖搖頭:“我不走,反正上回打我的人,也賠了我一百貫?!?/br> 府門前一片靜寂…… 過得片刻,黃貴行了出來,將張斐給領了進去。 今日恰巧呂公著不在,只有李開值班。 “此乃司農寺的事,與此案有何關系?” 李開是怒不可遏。 這種事一般是御史去查的。 張斐道:“回通判的話,此證極有可能是王司農作案的動機?!?/br> “作案動機?” 李開莫名其妙。 什么跟什么呀! 張斐嘆了口氣:“其實我之前一直都在考慮一件事,就是王司農已經約束了我上堂辯護的權力,算是找回面子,為何又還要對我展開如此狠毒的報復。 如今可算是讓我找到原因,通判請看上面的具體罪行,全部都事關前些時候的屋稅政策,這個政策已經傷害到王司農的利益,單算這一筆賬,王司農損失的也不止五百貫。 然而,這個政策正是出自我手,雖然與王大學士也有莫大的關系,但王司農又豈敢報復王大學士,故此他將所有的賬都記在我頭上,亦或者是要殺雞儆猴,這就是他的作案動機,若是能夠查明這一點,將會有利于我的證詞?!?/br> 李開都聽蒙了,這也扯上,而且還將王安石扯進來,不禁也是服了,“小子,真有你的,什么事都能扯到你自己頭上?!?/br> 張斐故作單純道:“李通判不覺得嗎?” 李開道:“你還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