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77節
張斐沒好氣瞧她一眼:“我清醒得很,如今只是調查,這都不在我的掌控之中,我也不認為開封府能夠找到打我得人。但如果王司農反咬我一口,那此案就變成了官司,只要變成官司,那我就能夠發揮我所能?!?/br> 許芷倩納悶道:“你都沒有證據,你拿什么跟他打?!?/br> 張斐道:“嘴!我會咬住他不放的,我要讓這個官司搞得他一家人都心神不寧,等著吧,我要讓他們明白,這流氓到底該怎么當?!?/br> 流氓? 不對勁呀! 你想干什么? 許遵不禁看著他。 張斐也注意到了,忙道:“恩公,我也是被逼無奈,而且我比他們好多了,至少我用的是光明正大的手段?!?/br> 許遵沉吟少許,問道:“我能給你什么幫助嗎?” 張斐道:“我只求恩公能夠幫助我得到公正的審判?!?/br> 如果沒有許遵的支持,他這流氓還真耍不起來。 許遵點了點頭。 第六十八章 法內狂徒 “啊……啊……輕點……大叔,求你了,輕點……疼??!啊……” “哎呦!哎呦!哎喲!疼死俺了!疼死俺了!” 兩個末班小鮮rou躺在屋內,被兩個老男人狠狠地揉搓著。 發出殺豬一般慘叫聲。 此起彼伏。 異常血腥! 惹得屋外的許芷倩是笑個不停。 半響過后,屋內只剩下了粗重喘氣聲。 吱呀一聲,門打開來,兩個老男人一邊搓著手,一邊從屋內走了出來,一副事后的樣子。 許芷倩立刻上前問道:“他們的傷勢怎么樣?” 其中一個年長的老男人拱手道:“許娘子勿要擔心,他們都只是受到一點皮外傷,我已經給他們敷上藥,平時稍稍注意一下就行了?!?/br> 許芷倩松的一口氣,點點頭道:“多謝二位?!?/br> 又立刻吩咐青梅帶這二位郎中下去休息。 等郎中走后,許芷倩輕輕敲了下門。 門直接開了,只見李四頂著一個豬頭臉站在門內。 “你怎么樣?” “多謝許娘子關心,俺好多了?!?/br> “那就好!” 許芷倩點點頭,又偏頭看向半躺在臥榻上的張斐,“你怎么樣?” “放心,死不了。啊……” 張斐艱難地坐了起來,又瞟了眼許芷倩,“倒是你,要悠著一點,可別把嗓子給笑啞了?!?/br> 許芷倩抿了抿朱唇:“你一個大男人這般怕疼,還好意思說?!?/br> “且讓你囂張片刻?!?/br> 張斐道:“等我傷好了,再跟你吵,我現在要留著力氣對付那王司農?!?/br> 許芷倩柳眉一皺,“你這不會是意氣用事吧?雖然我朝是允許民告官,但你若拿不出證據來,那將會對你非常不利!” 她并不反對張斐采取報復手段,這都已經打到臉上來了,嫉惡如仇的她,當然認為該給予反擊,但是她擔心張斐是太沖動了,以至于落入對方的圈套中。 張斐瞇了瞇眼,“放心,我想得很清楚,你等著好了,這回我要讓王司農感到珥筆之人的恐懼,以求達到殺雞儆猴的效果?!?/br> 許芷倩震驚地看著張斐。 殺雞儆猴? 你一個珥筆,拿官員殺雞儆猴? 會不會是用錯成語了? …… 王府。 “反了!反了!豈有此理!那張三小兒,竟敢誣蔑本官?!?/br> 王文善來廳中來回踱步,憤憤不平地罵道。 前來詢問的李開解釋道:“王司農先勿動怒,我……我也不過是照例詢問?!?/br> 王文善停下腳步,回身向李開道:“李通判照例詢問,那就證明開封府還是懷疑本官,你可知道,這會對本官的名譽造成多大的傷害嗎?!?/br> 李開報以歉意地微笑,“主要是那張三說王司農你曾在李四一案調查期間,去見過他,并且還威脅過他,我們也不能置若罔聞??!還請王司農見諒?!?/br> 沒有證據,他說話也非??蜌?。 王文善道:“不錯,我當初是與他見過一面,但我并非是威脅他,而是希望通過他向李四道歉,當我知道我那外甥干出這種事時,我都恨不得大義滅親。 可我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借此勒索本官,提出高昂賠償的要求。唉……也怪我心軟,我認為此事皆因我家教不嚴,我也是責無旁貸,故才讓我那外甥盡量答應他那些不合理的要求。 但是沒有想到,他卻變本加厲,又故技重施,想要借再此勒索本官,真是豈有此理?!?/br> 李開皺眉道:“王司農此話當真?” “千真萬確?!蓖跷纳贫吨逯?,“五百貫的賠償,李通判認為這真的合理嗎?” 李開沉眉不語。 當初那個賠償,確實創下記錄,而就當時,李開他們也想到這是張斐所想要的。 基于這個結果,王文善的話顯然更加可信??! 王文善又道:“我那外甥本不愿答應他的要求,是老夫硬逼著他答應得,心想著也好借此事給他一個教訓,可不曾想換來的卻是得寸進尺,變本加厲?!?/br> 越說越氣,他是直搖頭,“不行,這事斷不可就這么算了,我一定要去告他誣蔑本官,以證老夫清白?!?/br> 李開道:“王司農當然可以這么做,如果證明張斐的確是誣告,那我們開封府也會秉公處理的?!?/br> 他態度非常明確,反正我們開封府是秉公處理,你要告就告,但是程序還是要走的。 王文善也錄了一份口供給他,將他打發走。 李開前腳剛走,刑部員外郎陳瑜便從后堂里面走了出來。 “真是沒有想到,那張三竟然直接去開封府狀告恩師?!?/br> 陳瑜是直搖頭。 這確實出乎他們的意料,他們原本以為張斐肯定會找許遵、王安石出面主持公道,因為沒有證據,一旦王安石、許遵介入進來,那就是權力的博弈。 他們便可集中朝中反對王安石、許遵的力量借此案來反對市稅司,這是一箭雙雕之策。 可沒有想到那二愣子直接跑去開封府告狀了。 “他這是自尋死路!” 王文善冷冷一笑:“你說為師反告他誣陷和敲詐勒索,能成否?” 陳瑜道:“一定能成,因為他不可能拿出證據來,同時從李四一案的結果來看,大多數人都會相信這是張三故技重施,又來敲詐恩師,不過恩師應該馬上行動,以此來表達自己蒙受不白之冤的憤怒和委屈?!?/br> 王文善點點頭道:“你馬上給我寫一張狀紙,今兒就送過去?!?/br> …… 開封府。 “怎么樣?” 呂公著向剛剛回來的李開問道。 李開苦笑道:“王司農表示他確實見過張三,但他只是希望通過張三,向李四道歉,并無威脅過他。 不但如此,王司農還說當時是張三勒索過他,提出非常不合理的要求,但他仍舊答應了,故此他認為張三又打算故技重施,敲詐勒索他,王司農還表示要告張斐誣蔑他?!?/br> 呂公著皺眉道:“此事真相如何,就只有他們二人知道,孰真孰假,很難判斷?!?/br> 李開點點頭,道:“除非張斐找出證據,證明確實是王司農買兇傷人,否則的話,他難以勝訴?!?/br> 這邊還聊著,那邊王文善的狀紙就送到了開封府。 “想不到來的這么快,看來這回王司農是絕不會輕易罷手了?!崩铋_面露憂慮之色。 呂公著道:“我們秉公處理就行?!?/br> 既然要秉公處理,那肯定要馬上召張斐過來詢問,他現在已經成了被告人。 很快,張斐就被叫來開封府。 “小民誣告王司農?知府信嗎?” 張斐聽到這話,不禁都樂了。 呂公著不覺好笑,沉眉道:“這不是信與不信的問題,本官是要看證據的,你說王司農曾威脅過你,且買兇傷人,你能否拿出證據來證明這一點?!?/br> 張斐理直氣壯道:“我當然有證據??!” 李開都急眼了,“那你就拿出來??!” “我不拿?!睆堨硴u頭道。 “……” 愣得半響的呂公著,差點沒氣暈過去,不禁勃然大怒,“混賬!你當本官真拿你沒有辦法么?來人??!給我將此人拿下,重打二十大板?!?/br> 張斐絲毫不懼,反而怒噴道:“你們果然是官官相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