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大法官 第41節
說著,他又拱手一禮,“告辭!” “閣下好走!” 張斐拱手一禮,突然道:“閣下,正門在那邊?!?/br> “???” 王頁頓時停住腳步,尷尬地看著許芷倩。 許芷倩跺腳道:“要你管?!闭f著,她便走向王頁,“師兄,我送你?!?/br> “有勞師妹了?!?/br> 看著二人離去,張斐是恍然大悟,道:“哎呦!我也真是傻,這幽會當然是走后門,哪能走前門,經驗不足??!這一點要記在小本本上,說不定以后用得著?!?/br> 許芷倩送王頁來到后門,只見一輛豪華的馬車停在后門,王頁拱手道:“許娘子,今日打擾了?!?/br> 許芷倩誠惶誠恐矮身一禮,道:“不敢!不敢!” “告辭!”王頁微微頷首,便上得馬車,漸漸駛離許府。 在車旁跟著仆人突然道:“陛下,方才我們的人去尋張三時,湊巧見到那王司農來找過張三?!?/br> 王頁道:“是嗎?” 那仆人點點頭。 王頁不再言語,放下窗簾,笑吟吟道:“真是好一個朝廷不想怎么判?!?/br> 第三十七章 平平無奇張三郎 許芷倩、王頁離開之后,張斐倒是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獨自坐在廳堂內,偷偷地品嘗著那剩余的美酒佳肴。 其實他也不是那種對于物質方面有著極高要求的人,但是許家過得也實在是太恬淡,天天都是清茶淡飯,可真是把他給憋壞了,但他對此沒有一絲怨言,有得只是感激,因為許遵、許芷倩都是如此。 還是那句話,不患寡而患不均。 今日難得有點油水,不得多儲備一些。 正享受著,忽聽一陣輕盈地腳步聲,張斐趕緊將筷子放下,又抹了抹嘴。 片刻,就見許芷倩入得廳堂來,似在思索什么,并沒有注意到張斐的小動作。 “男朋友?”張斐笑吟吟地問道。 “男朋友?” 許芷倩一臉疑惑地看著張斐。 張斐趕忙解釋道:“哦!就是老相好的意思?!?/br> “你說甚么?”許芷倩當即怒瞪張斐。 “不不不,這個怎么說來著,哦,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睆堨骋惨庾R到自己說錯話了,急得汗都出來了。 許芷倩瞪他一眼:“休得胡說!你這登徒子想得盡是一些下流、骯臟之事?!?/br>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也是下流、骯臟之事?是我才疏學淺,不懂古文,還是你在糊弄我呀。張斐也覺委屈,道:“就問問而已,你發什么火?” 許芷倩氣急不過道:“若非你住在我們家,他能來這里嗎?” 對呀!方才王頁與我談完之后,便立刻離開了,難道……張斐突然吸得一口冷氣:“你不會是在吃醋吧?不對呀!喂喂喂,我寧愿你認為我是登徒子,我下流,也不愿意你認為我會喜歡男人,或者說有男人喜歡我?!?/br> 老子鋼鐵直男,誰也別想給我掰彎了。 “你這人真是無可救藥?!?/br> 許芷倩臉都紅透了,一擺長袖,便是轉身欲走。 “等會?!?/br> 張斐突然叫住她,道:“你這女人真是口是心非,嘴上老是怪我住在你們家,但背地里卻要留著我,你按著什么心?!?/br> 許芷倩回過身來,怒不可遏道:“我何時要留你在我們家了?” 哇!這么兇干嘛,是那事來了,還是更年期提前到達。張斐道:“你之前說讓青梅幫我找房子,可我問過青梅,你根本沒有吩咐過她?!?/br> 我有說過這話嗎?許芷倩眨了眨眼,突然想起自己好像還真說過這句話,但當時只是為了揶揄張斐,隨便說說,她怎么可能會讓自己的丫鬟去幫張斐找房子,眸子一轉,道:“你不給錢,我怎么幫你找?” 但顯然底氣不足了。 張斐沒好氣道:“我現在給你什么錢,你得先找到合適的,我去看過以后再給錢??!” 許芷倩嘴角一揚,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意。 張斐皺眉道:“你笑什么?” 許芷倩諷刺道:“回去再好好讀一讀宋刑統吧,珥筆之人?!?/br> 言罷,她便徑直離開了。 讀一讀宋刑統? 你跟我一個珥筆之人說讀一讀宋刑統? 這真是奇恥大辱??! 張斐怒了。 顧不得桌上美酒佳肴,當即回屋,怒翻宋刑統。 結果…… 有那么一點點尷尬! “什么鬼?” 張斐不可思議道:“這買房必須得經房牙之手,否則將以盜賊論處。哇……這也太夸張了吧!可真是要錢不要臉??!” 不得不說,這北宋政府,撈錢可真是一把好手,各種雜稅多得你都記不過來,房屋買賣這個恒古不變的買賣,北宋政府怎么可能放棄。 肯定是要繳納契稅的。 但是目前沒有什么銀行系統,故此需要有人監管此事,這權力就下放到民間,朝廷規定但凡房屋交易,必須要經過房牙,所有手續,也都需要房牙來處理,說白了,這房牙其實就是官府的編外人員。 不管多少人買賣房屋,官府就只找房牙要錢。 你要不給這錢,都以盜賊論處,要知道古代對于盜賊打擊力度是非常大的,懲罰也是非常嚴重的。 輕則坐牢,重則流放,針刺鞭菊,皆不在話下。 人人都說欠高利貸比較可怕,但高利貸到底是屬于民間,你還是能躲的,大不了跑路唄,你要欠官府的錢,呵呵,趕緊買棺材吧! 心有余悸的張斐,趕緊復習起來。 要是栽倒這房子上面,那可真是……嗯,好像也不是很冤,試問誰又能夠逃過這一道坎呀! …… 張斐回屋不久,那許遵悄摸摸從外面回到家里,張望一會兒,見許芷倩坐在大樹下的秋千上,于是走了過去,“倩兒,官家走了?” 許芷倩也不起身行禮,郁悶地瞧了眼許遵,怨道:“爹爹,你怎么能讓我一個女子去招待官家,真是豈有此理!” 她也是憋了一肚子火,突然告知她,這皇帝要來,還得她去招待,可沒把她嚇死,方才說話也真是戰戰兢兢。 許遵這回倒是沒有虎軀一震,而是低聲下氣地解釋道:“爹爹也不想,這都是官家吩咐的,若爹爹坐在這里,他與張三又怎能暢所欲言,爹爹自己也得瞻前顧后,只怕會被那小子看出什么來,你兄長又不在家,這家里就你一個人,只能讓你去?!?/br> 許芷倩納悶道:“可是官家為何特地跑到咱們家來見一個平平無奇的珥筆之人?這著實令女兒費解?!?/br> “平平無奇?” 許遵瞧了眼許芷倩,沒好氣道:“他去一回開封府,這朝中就吵得是天翻地覆,比那些御史還能鬧騰,你見過這樣的珥筆之人嗎?官家他又能不好奇嗎?” “吵得天翻地覆?”許芷倩疑惑道:“那陳裕騰有這么大的能耐嗎?” “與他無關?!?/br> 許遵擺擺手,道:“關鍵是在于時機,如今王介甫一直在為變法做準備,此案對于他而言,如雪中送炭,他借此在朝中大肆抨擊民間舉債之禍,并且要求嚴懲陳裕騰,而對李四、曾氏則是寬大處理。 但也遭到不少人反對,不少官員認為張三只是在玩弄文字游戲,官府應不予理會?!?/br> 許芷倩激動站起身來,道:“要說這文字游戲,也是陳裕騰先玩得,他們怎么又不說?!?/br> “怎么沒說?!?/br> 許遵嘆了口氣:“此案難就難在這里。如司馬大學士,呂知府他們皆知,張三只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且不說王介甫力保李四、曾氏,其實他們自己也不想懲治李四和曾氏,但他們也不贊成王介甫之論,不尊法而行,可若不一同處置,又無他法可解,故才一直拖延至今?!?/br> 許芷倩低眉思索片刻,道:“如果陳裕騰一方主動認錯,并且愿意對李四做出賠償,以示和解,可否解之?” 許遵捋了捋胡須,道:“民從私契,官為不理?!?/br> 許芷倩問道:“那得賠多少錢?” 許遵搖搖頭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br> 許芷倩喃喃自語道:“反正不會低于一百貫?!?/br> “你說什么?” “沒……沒什么?!?/br> 許遵也沒有在意,突然又向許芷倩問道:“對了!官家與張三聊得怎么樣?” 許芷倩撇了下嘴道:“官家好像挺喜歡張三的,甚至有讓他入朝為官的想法?!?/br> “是嗎?”許遵道:“張三說了什么,讓官家如此開心?!?/br> 許芷倩便將方才的交談,大概與許遵說了一遍。 “原來如此?!?/br> 許遵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許芷倩輕輕哼道:“其實張三之論,也不是什么高論,真不明白為什么官家如此開心?!?/br> “何謂高論?” 許遵笑著搖搖頭,又道:“張三此論,既道出問題根源所在,又道出解決之法,再論亦不過如此??!” 許芷倩道:“可是與此像似的議論,朝中不少大員也都提及過?!?/br> 許遵嘆道:“但都不及張三說得透徹,朝中大員多半也是談到那高利之禍,然,高利之禍只是欲蓋彌彰,危在民之負擔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