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夫他悔不當初(雙重生) 第21節
崔琤將藥方又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才將那幾頁紙放下。 太子微笑地看向她,將煮好的茶放在她的面前。 她沒碰桌案上的小食,若是連太子親自點的茶都不喝,就有些說不過去。 崔琤淺淺地抿了一些,柔聲說道:“多謝表哥,我回去便要試試?!?/br> 太子又看了她一眼,輕聲道:“你我之間不必言謝?!?/br> 他的神情莫名變得悲傷起來,“不過倒是我要謝謝令令才對?!?/br> 旋即太子又揚起唇角,笑著看向她。 他明明是笑著的,但崔琤卻感到一陣陰森的寒意。 太子就像是患了癔癥般地情緒外露,更讓她生出懼意的是她竟站不起身。 她的腿腳有些酸軟,手臂也一陣陣地酥麻。 她明明沒有碰這里的吃食,連茶也只喝了一口。 崔琤用手肘撐著額頭,低聲說道:“我這幾日也有些頭痛,表哥?!?/br> “若是回去喝藥遲了,我那侍女又要告到兄長那里了?!?/br> 她蹙起眉頭,做出一副苦惱的樣子。 發間的白色花朵掉落時,她恍然明悟是這夜來香有問題。 崔琤咬緊牙關,竭力保持清醒理智,額前和掌心卻已浸出一層冷汗。 先前是她錯怪李澹了,她這太子表哥當真是快瘋了。 “無事,我替你向兄長坦白?!彼麥芈曊f道,“若是頭痛得厲害,可以先在這里休息片刻?!?/br> 太子低聲道:“等到藥煮好了,你喝過再離開,好嗎?” 崔琤沒說話,身子一點一點地往下墜,只能勉強撐著手肘才沒倒下去。 太子試圖過來扶她,卻被她突然打開了手。 他也沒有覺得被冒犯到,依然溫聲說著些什么。 她聽不清,只是垂著頭有些恍惚地問道:“您為什么要這樣?” 太子突然靜了下來,崔琤沒見過潮水決堤,但她想人情緒的崩潰時的模樣就該是他這樣。 他的嗓音嘶?。骸盀槭裁??” “令令,自然是因為我愛你呀?!?/br> 他說這話時仿佛是壓抑隱忍了多年,終于得到解脫。 冷汗順著她的下頜往下流淌,“啪嗒”一聲滴落在地上。 崔琤兩世以來都沒聽過這么荒唐的話,在死寂的正殿中,她突然忍不住笑了出來。 她的耳邊不斷地轟鳴著,仿佛是有人在她的身側敲鑼打鼓,讓她聽不清太子接下來的話。 “表哥,你看清些?!彼破鹧燮?,眼尾的小痣紅得滴血,“我是崔琤,不是崔瑾?!?/br> 他卻恍若未聞,還試著用帕子擦去她額前的汗水。 殿門被人從外間強行破開前的同時,利刃出鞘。 崔琤執著從靴子中抽出短匕,毫不猶疑地刺向了他的手掌。 “殿下,您看清些?!彼龁÷暤?,“我是崔琤,是崔琤?!?/br> 第20章 第二十章 崔琤大喘著氣,門被破開后清風涌入,消解了殘存的香氣。 她的聽力逐漸恢復,只是依然頭疼得厲害。 太子手心被刺破,粘稠的鮮血順著他的手臂流淌,大片的紅色讓她有些暈眩。 他卻好像感知不到痛楚一般,非但沒有躲開反倒握住了短匕的刀刃。 他的目光太深太沉,好像一潭死水。 “別怕,令令?!碧虞p聲說道,“我知道你是崔琤?!?/br> “我又不是李澹,怎么會認不出你呢?” 說這話時,他脫力般地要倒下來。 崔琤的瞳孔緊縮,她的心跳如雷,連吐息都漏了半拍。 她打了個寒顫,輕聲問道:“您在說什么???” 太子用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艱難地撐在軟椅的扶手上,濃郁的鐵銹味讓她幾欲作嘔。 崔琤被圈在軟椅中,臉色比太子還要難看。 眼見他將要支撐不住,射生軍和御醫匆匆走進。 她不知道他們聽見了多少,也不知道他們什么時候到的殿外。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睫毛不斷地顫抖著。 太子掌心的血滴在她的裙子上,鵝黃色的輕薄紗裙被染上大片的血漬,就像綻開的紅色花朵。 他昏過去的一剎那全身的重量都要壓在她的身上,那雙手冰涼得不似活人。 崔琤的唇緊抿著,她幾乎是強迫自己不發出呼救的聲音。 軍士小心地將昏迷的太子扶起,帶到內室中。 她強撐著向院正說清楚方才的情況,才緩緩地飲下安神的藥。 年長的御醫溫聲說道:“您不必憂心,事出有因,陛下知曉后也不會降罪于您?!?/br> “殿下的病已經有些時日,”他斟酌著說道,“讓您今日受驚是我們思慮不夠周全?!?/br> 他躬身親自拾起地上的花朵,原本純白色的夜來香被太子的血染紅,變得有些可怖。 東宮的宮人和內侍到這時才被應允出現,幾人戰戰兢兢地站在院正跟前,一句話也不敢多言。 御醫輕聲向宮人吩咐道:“帶崔姑娘先去偏殿?!?/br> “若是半個時辰后沒有哪里不舒服,您就可以回去了?!彼D了一下,“這幾日睡前可以點上助眠的香料?!?/br> “如果還是夢魘的話,仆再給您開方子?!?/br> 崔琤點點頭,到偏殿后她連衣裙都沒更換,靠在榻邊昏昏地睡了過去。 她心中迷惑太多,夢境也冗雜混亂。 加之是在東宮,連淺眠都未能做到,睡了不久就被噩夢猛地驚醒。 抬眼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榻邊,李澹執著溫水浸濕后的帕子,微微俯下身想要擦拭她臉上的汗水。 崔琤的臉龐濕漉漉的,眼眸也帶著水意。 她凝視著他那雙淺色的眼瞳,再度陷入了迷惘。 偏殿中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 李澹的紫宸殿也是如此,終日死寂無聲。 崔琤小心地活在他的牢籠里整整十年,被壓抑、被扼制、被冷遇。 從當年那個活潑到有些聒噪的小姑娘,逼成了端莊賢淑的皇后娘娘。 而她卻還總覺得是因為自己做得不夠好,所以才會這樣。 她一廂情愿地以為只要自己改變,他就會喜歡她。 但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 他從來沒有愛過她,只是會短暫地在看向她的臉龐時失神。 沒有那張與嫡姐相似的面容,她什么也不是。 崔琤的意識再次從臆想中回籠時,她纖瘦的手掌已經將李澹的脖頸掐出青紫的痕印來。 他的臉色慘白失血,卻連半分掙動的動作都沒有。 李澹只是執念地用帕子擦干凈她的臉龐,輕柔地撩起她額前汗濕的碎發。 那雙淺色的眼睛澄凈透徹,泛著鎏金色的輝光。 他眼里就像藏著一只小小的金色鳳凰,令人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將他和陰狠冷漠聯系到一起。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就是他這般模樣,被人掐著脖頸也不會流露出怨恨的情緒。 崔琤失力地松開手,她低垂著眸子,捧起杯盞小口地飲著。 李澹靜默地看向她,接過她喝完的杯盞放在桌上。 他的聲音因脖頸的掐痕變得有些沙啞,卻還是竭力保持溫和:“又做噩夢了嗎?” 她“嗯”了一聲,不太想對上他的視線。 李澹輕聲說道:“我在你的夢里做了許多惡事吧?!?/br> 她敏感地覺察到他在試圖越過他們之間的那條邊線,當即打斷了他的話語。 “沒有?!贝蕃b低聲說道,“不過是夢罷了,我分得清夢境與現實的?!?/br> 李澹啞聲道:“是我失言了?!?/br> 她看了眼他脖頸上的痕印,他的皮膚白皙,青紫的痕跡格外顯眼。 “疼嗎?”她聽見自己輕聲問道。 李澹神情微動,“不疼的?!?/br> 忽而窗欞邊傳來鳥雀的啄聲,略顯燥熱的夏風吹入殿中。 崔琤的發絲被風吹起,她的眼睛里空蕩蕩的,像是什么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