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9節
從腳踝處斷了,那只腳就在他身后呢,孤零零的還站在那。 就在這一刻,他看到了就在不遠處的尸體,與他面對面的,那尸體睜著眼睛看著他,明明是一個死人了,可那眼神里卻有著滔天的恨意。 王洛神愣住了,他從來沒有在一個死人的眼睛里看到如此強烈的情感。 噗的一聲。 王洛神愣住了,然后后腰就傳來一陣劇痛。 他下意識轉身,然后看到了躺在他身后的那具尸體捅了他一刀。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是怎么回事,剛才與他對視的那具尸體也動了,一刀捅進他肋部,捅的那么深,差一點就把他捅穿了。 王洛神嘴里瀉出來一口氣,那是剛剛一直都繃著的那一股氣。 然后,又是噗的一聲。 他前邊的那具尸體站了起來,一刀砍斷了他的右臂。 越來越多的尸體站起來,在他眼里,那是行尸。 那些人都是被林葉殺的啊,就算他們死的太慘,怨氣不散,所以化作行尸,那也應該去找林葉報仇而不是他。 為什么? 然后王洛神才注意到,那些尸體,那一張張臉,他都不認識。 死在林葉刀下的人他都認識才對,不管他看得起還是看不起,以他的城府和能力,他當然要記住每一個可以利用的人,不管這被他利用是多還是少。 一具尸體眼睛里帶著仇恨走過來,一刀剁下,將王洛神的另一條胳膊卸了。 又有一具尸體走過來,一刀將王洛神的另外一只腳剁了。 這一刻,王洛神怕了,怕到了極致,怕到了骨子里,他發出一聲嘶吼,聲音大的好像要把臻天叫醒似的。 可是當他殘害別人的時候,別人怎么呼喊臻天都沒有醒來,那憑什么他呼喊的時候,臻天要醒? 林葉還是那么安靜的看著。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仇。 這是怯莽軍一萬多將士的仇,而今日幫他的人,全都是和那一萬多將士有關的人。 有他們的后代,有他們的摯愛,有他們的親朋,也有他們的好友。 這是一萬多怯莽軍將士的血海深仇,是一萬多個家庭的血海深仇。 林葉,又怎么可能會只顧著自己,只讓他自己去劈出那報仇的一刀? 這些人,都是從歌陵城各城門處撤回來的,林葉引王洛神離開王家大宅,就是給所有參與了今日之事的斗笠刀客們一個趕來的時間,也是給他們一個親手報仇的機會。 有人走過來,看了王洛神一眼,然后用刀從王洛神身上割下來一塊rou,舉起來,朝著王洛神晃了晃,然后塞進嘴里。 下一個,再下一個,再再下一個,再再再下一個。 生啖其rou。 第860章 歇一歇就走 陳微微轉身而逃,并未見到那最后的場面。 辛言缺一直都跟著林葉,不管是最初在王宅還是后來回到王宅他都在,所以他看到了。 除了他之外,還有那位白衣女子也看到了。 與辛言缺的震撼和驚懼不同,白衣女子并未看王洛神的下場,她眼神始終都在林葉身上,滿眼都是心疼。 躲在城墻高處的奉辦處輔臣們,自然也不知道林葉在王家做了些什么,可就是莫名的害怕,怕到了骨子里,連往那個方向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稍稍好些的就是須彌翩若,可他也不愿往那邊看,哪怕不看,他也覺得自己現在鼻子里全都是血腥味。 一直都在歌陵府府衙里沒出去的古秀今倒是安靜,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著那九月開的花,怎么今日就顯得那般艷紅。 皓園里那位老婦人回頭看了一眼,隔著厚厚高高的院墻自然是看不到什么,可她眉頭微微皺了皺,覺得今日這歌陵城比上次有血腥氣的時候,要冷冽的多。 子奈也回頭,眼神里都是關切,老婦人看她一眼,指了指子奈手里的書冊:“繼續看?!?/br> 子奈低頭看,那書冊上都是劍招,可她只喜歡她的開山斧。 老婦人說,你那東西我給你收著,到你能領悟這本劍譜可化萬用的時候,那斧子就是你的劍。 大街上,十余個怯莽軍悍卒不知從何處找來了戰馬,他們上馬之后互相看了看,然后各自分頭出去。 不多時,這城中就出現銅鑼響,還有那些漢子們的大聲呼喊。 “歌陵太平,可以出門咯!” 百姓們將信將疑。 有人試探著打開窗,卻被家里人一把拉了回去。 “就你著急,被弓箭射死的都是出頭鳥,枉死的都是探路鬼,老老實實待著,不許出門?!?/br> 大街上還是安安靜靜,所以就顯得那馬蹄聲疾,喊聲清冽。 王家大宅里,林葉深吸一口氣,然后朝著那些斗笠刀客俯身一拜。 所有刀客自發的站到了林葉對面去,站在最前邊的那個,正是他們的大哥,在無為縣做了半輩子縣令的大哥。 所有斗笠刀客先是朝著林葉抱拳,然后又都單膝跪倒。 林葉也單膝跪下來,與他的兄長們對拜。 歌陵城外。 一隊神秘的也無比強悍的騎兵隊伍呼嘯而過,穿過那個村子,朝著豐寧行宮的方向追了過去。 五日之后。 八萬禁軍個個都很迷茫,他們都不知道為什么還要到這豐寧行宮來,因為如今連他們也都已知曉,那位皇后娘娘是假的。 既然是假的,那又為什么還要如此興師動眾的護送? 是,假的可能也要護送,那為什么連個假的都不見了,還要興師動眾的護送? 他們又怎么可能理解的了,他們那位高高在上也鋒芒畢露的大將軍,其實也要在某些時候避鋒芒,而那位更為高高在上的宰輔大人,避的就不是鋒芒了,準確的說他都不是避,而是讓,為大玉未來國運讓一讓路。 避和讓,兩碼事。 眼見著就要到豐寧行宮,寧未末總算是松了口氣。 高啟勝拉開窗簾往外看了看,見這里已群山環繞峰巒疊翠,心情都莫名的好了些,這一路上不停猜測帶來的壓抑也舒緩了不少。 “咱們……” 高啟勝試探著問:“是真的去豐寧行宮,還是找個地方歇一陣回去?” 寧未末道:“要心懷敬畏,陛下在與不在,那都是行宮?!?/br> 高啟勝懂了。 兩人若還帶著那個假皇后,那進豐寧行宮也不算僭越,可如今只有他們兩個,毫無顧忌的進去了,那就是罪。 “山下找個好地方歇兩日?!?/br> 高啟勝朝著窗外的手下吩咐道:“傳令下去,所有人不準胡亂走動,連這里的一草一木都不準毀壞,就在山下空地駐扎,擅自靠近行宮者,立斬不赦?!?/br> 外邊的人答應一聲,縱馬出去,沿著大隊人馬一路呼喊。 “這兩日……” 高啟勝看向寧未末:“咱們兩個又做些什么?” 寧未末想了想,也試探著問他:“復個盤?” 高啟勝也想了想,搖頭:“不?!?/br> 寧未末:“不愿?” 高啟勝:“不敢?!?/br> 寧未末點了點頭,他沉默了許久之后,阻止了自己的思緒繼續去復盤這幾年的事。 他說:“你不敢,那我也不敢了吧?!?/br> 高啟勝道:“我是真不敢,你是假不敢,但不管真假,心懷敬畏總不是錯處?!?/br> 復盤? 復盤什么? 復盤的核心是林葉,還是陛下? 如果是林葉的話,那為什么大將軍高啟勝都要說一聲不敢? 這個復盤又太復雜,太久遠,真要是從頭開始復盤的話,就要從二十幾年前北亭山怯莽軍全軍覆沒開始。 想到這高啟勝下意識的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怎么可能是從那時候開始的,要開始,最起碼也是從大將軍劉疾弓和大將軍拓跋烈兩個人先后護駕開始推演。 那個時候,想要扭轉局面的王洛神,對于拓跋烈和劉疾弓的看法就已固定。 前者,可拉攏,可利用,可牽制,可共存。 后者,要殺,要殺,要殺。 王洛神當時應該就清清楚楚,他不怕拓跋烈,哪怕他能推演到之后拓跋烈必然權勢滔天,必然手握重兵,他對拓跋烈還是沒有絲毫懼意,甚至都沒幾分顧忌。 因為他看得出來拓跋烈是個什么樣的人,那樣的人就算再有權勢,也不會影響到其他人的得利,他懂得在被人利用的同時也可利用別人。 拓跋烈不可怕,一個有私欲的人永遠都不會那么可怕,尤其是對于私欲更重的人來說,從這一點看,拓跋烈和他們是同類。 雖然拓跋烈出身不好,是王洛神那些人所看不起的泥腿子。 可只要王洛神他們把屬于他們的那個圈子打開一些,把泥腿子拓跋烈放進來,那拓跋烈很快就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在這個圈子里,不管是錦鯉還是泥鰍都是在水里,是如魚得水。 劉疾弓就不一樣。 劉疾弓是純臣,只這一點,就讓王洛神害怕,從骨子里害怕。 他可以放任十個拓跋烈那樣的人掌權握兵,他也不敢讓一個劉疾弓這樣的人成為朝廷柱石。 lt;div style=quot;text-aliger;quot;gt; lt;scriptgt;read_xia();lt;/script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