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演當然不知道他們在討論什么，討論劇本，是他希望的而已。

    卻不料，池盛眉頭微微皺了皺，說：“不像討論劇本?！?/br>
    導演略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池盛，又扭頭看向那邊的門口。這一看，導演也皺起了眉頭。

    作為導演，他是最不希望片場男主和女主出任何問題的。而現在，衛飛陽的手指正指著燕越書，燕越書的兩個小助理在一旁緊張兮兮！

    導演正準備過去看看時，池盛已先一步越過他，徑直往那邊走了過去。

    ……

    燕越書被攔住了。

    她才走兩步，剛到門口，衛飛陽電話就接完了，跑了過來，從背后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越書！”

    燕越書和衛飛陽實在沒有熟悉到這個程度。她回身，不著痕跡地拉開距離說：“還是稱呼燕老師比較合適?！?/br>
    衛飛陽收起手機，單手插兜，笑嘻嘻地說：“怎么？燕老師覺得我不配喊你名字嗎？”

    這句話半是玩笑，半是施壓，大多數人會笑呵呵的接受，一個稱呼而已。

    燕越書本就心情不佳，衛飛陽非要往上湊，還恬不知恥地想將手往她身上搭。燕越書淡淡吐出兩個字：“不配?！?/br>
    衛飛陽瞪大了眼睛，一時間愣住了，不可思議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么？”

    在衛飛陽眼里，燕越書漂亮，但毫無攻擊性。他是故意壓制著她，試圖試探她的底線。他怎么也沒料到燕越書會這么不給他面子，當著助理的面讓他難堪！何況旁邊還有一些劇組人員，被人聽到他還要不要面子？！

    燕越書靜靜地看著他，然后，一字一句地解釋：“我和你不熟，而且——不是所有人都配和我炒cp?！?/br>
    燕越書這意思，是自動將衛飛陽的行為解釋為“為了炒cp所以才會靠近”，這已經是客氣了。她想讓他有明確的認識：別叫得那么親熱！別想和我拉關系！

    她現在基本上只在電影圈，很少參加綜藝或者電視劇，會掉咖。這次接這部劇，是為了還人情。

    她說完后，意識到自己的心情影響了她的說話態度，平時她很少這樣當面懟人，這次不僅衛飛陽很煩，所有人都令她心情不佳。她自覺話重了，便又補充了一句找補：“我不想靠炒cp帶熱度?！?/br>
    衛飛陽自覺給足了燕越書面子，還主動紆尊降貴地獻殷勤，三番兩次被無視就算了，竟然還敢說他不配？他都能讓燕越書來給他搭戲，他有什么不配的！

    衛飛陽當即惱羞成怒，不再迂回，直接來了一句：“那你和錢熟吧？”

    燕越書眉頭輕蹙：“？”

    衛飛陽不屑地笑了，指著燕越書說：“直說吧，就你這樣的，我又不是沒睡過。包你一年多少錢？”

    燕越書的臉色立刻變了。

    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沒說，轉身便走。

    衛飛陽卻不放過她，兩步大跨步走過去，轉到燕越書正面，伸手攔住她的去路：“你給個價，多少錢我都出得起！”

    燕越書的神色瞬間變得冰寒。

    衛飛陽背后有資本，難道她背后就沒人了嗎？！

    就在她要開口之際，衛飛陽突然睜大了雙眼，往她身后看過去。

    燕越書心頭突地一跳，好像感受到了什么。

    她轉過頭。

    池盛穿過一顆又一顆綠的樹，走了過來。他腿長肩寬，像個模特從鋪滿天光的綠樹里走出來一樣。此刻他臉上的神色很冷，步子大而略快，因此看起來有些氣勢洶洶的樣子。

    燕越書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衛飛陽顯然被池盛走過來的樣子震住了，并且懷疑他是沖著自己來的，有些氣急敗壞地罵了一句：

    “你誰??？”

    他這一句話起先氣急敗壞，但到最后一個字的時候，氣勢明顯地弱了下去。

    衛飛陽因為有些資本，劇組里只有導演敢罵他，其他人他都不放在眼里。這兩天追燕越書追得火大，脾氣就更控制不住了。所以一看到有人來插手，他脾氣就更上來了。

    不僅如此，這個人竟然用氣勢一時間唬住了他，這讓他氣急敗壞了。

    但他說話的同時，發現了一件事：導演和副導演跟著這人一路小跑著！他心里就有些犯慫，說到最后一個詞的時候就有些氣勢不足了。

    池盛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沒搭理衛飛陽。

    他徑直走到燕越書面前，剛才面對衛飛陽那種冰冷的神色淡了下來，聲音不見得多溫柔，但顯然是放輕了的：

    “燕越書?！?/br>
    第5章

    一聲久違的“燕越書”，讓舊日時光里的記憶清晰起來。

    那時候只要池盛看她一眼，她就能高興得睡不好覺。池盛第一次喊她名字時，她多么的歡欣雀躍，甚至急迫到和情敵分享喜悅?，F在這一聲“燕越書”，讓那種歡欣雀躍又在血管中跳動起來，可終究敗給了她有些扭曲的自尊心。

    她將今天的難堪也怪罪到了池盛頭上。是因為他的出現，讓她方寸大亂，讓她惱怒，所以有了現在局面。

    他為什么要走過來？這一聲“燕越書”作為高中同學喊的，還是僅僅作為一個粉絲，抑或只是作為一個善良的路人？他會不會懷疑自己是故意制造小事情以吸引他的注意？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做事特別可笑？他會不會……

    這一刻，紛亂的想法雜糅成一種復雜的情緒，為免被他當作炫耀的資本，燕越書將這些情緒全數收回眼睛里，垂下了眼眸，藏起萬千情緒。

    她身后的衛飛陽卻早已惱羞成怒。

    衛飛陽因為剛才的一時犯慫，本就惱怒，見這人完全不將他放在眼里，登時大怒，直接用手指指著池盛：“你……”

    他剛發出一個字，就看見趕過來的導演眉頭一皺，怒瞪著他。

    衛飛陽這氣還沒發出來，就熄火了。導演這么明顯地怒瞪，顯然是要他閉嘴！他心里有些發虛了。

    導演瞪住了衛飛陽，目光在池盛和燕越書之間來回了一圈，有些驚訝地問起來：“你們認識？”

    衛飛陽心里更慌了。之前看到副導演對這人客氣，衛飛陽沒當回事；沒想到，導演這語氣！竟然也對這人這么客氣！衛飛陽一時間屏住了呼吸，人也矮了一截。

    只聽池盛說：“對。我們……”

    “不認識?！毖嘣綍⒖谭裾J。

    她絕不能在池盛面前落下乘！為了證明自己完全不在乎他，一點都不記得他，她必然說“不認識”！

    因此她和池盛幾乎同時回答，但答案截然相反。

    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互相望了對方一眼。

    池盛率先挪開了目光，神態平淡，轉頭對導演和副導演等人說：“……不太認識?！?/br>
    燕越書神色不太自然，欲蓋彌彰的行為令她不自覺垂下了腦袋，但隨即，她想到自己就應該不認識他！她又立刻抬起頭，端正了自己的姿勢，面對著導演他們，微微一笑，保持自己優雅的人設。

    “??？”導演的眼珠在他們倆人之間又轉了一圈，還是有些茫然：“這是？”

    柯梨梨見狀，連忙笑著上前解釋：“其實說認識也行，說不認識也行。上次下雨天見過一面的，你是我們燕越書的粉絲，是嗎？”

    她以為燕越書忘記了上次見過一面的事情，連忙站出來解釋，為池盛解圍的同時順便給燕越書加高光。

    不過，柯梨梨說這話的時候，也有些不太自信。

    她親眼看見池盛給燕越書撐傘擋雨，還親口說過是粉絲，這次又率先過來，像是特意過來解圍一樣。她覺得，這人就算只是隨口一說，就算不是粉絲，那對燕越書的感官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但是導演和副導演都對他這么客氣，她就不敢確定這種大佬肯不肯給燕越書面子了，因此問得比較猶豫。

    這在旁邊眾人看來，卻好像柯梨梨在抱大腿一樣。

    從副導演對池盛的卑微態度，到導演對池盛的和藹關照語氣，是個人都能知道池盛肯定不一般，何況這里的人個個都是人精。

    這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替身演員該有的待遇！

    柯梨梨問得這么猶豫，顯然不確定他是不是燕越書的粉絲！要是池盛直接否認了，那就有好戲看了！

    柯梨梨只是個小助理，但結果是要落到燕越書身上的。同劇組的演員有不少競爭對手，比如女二崔心姍原本就是想爭女一的，結果燕越書一來，她想都不用想了！

    因此，如果池盛說不是粉絲，那明天熱搜上說不定就能看見鋪天蓋地的嘲諷，嘲諷燕越書抱大腿不自量力！

    旁邊不少人都豎著耳朵等好戲，衛飛陽反而沒了這個心情，因為他聽到了那一聲放柔和的“燕越書”，而且很顯然，這人對他有很大的敵意，別說粉絲，說是情敵他都信！

    池盛聽到柯梨梨的話，似乎是突然地輕聲笑了一下。

    燕越書離得近，相信自己不是幻覺！她很敏感，以為他在暗暗嘲笑自己。

    她立刻看向他，只見他的臉上卻是恰到好處的生疏和禮貌，帶著漫不經心又有些歉意的笑容：

    “是，我是燕小姐的粉絲。剛才看到燕小姐在這兒，有些激動。燕小姐，唐突了?！?/br>
    此話一出，有人嫉妒，有人羨慕。

    沒想到被導演們另眼相看的年輕人，竟然真是燕越書的粉絲！還對她這么客氣禮貌！

    柯梨梨也覺得奇怪，這么禮貌生疏的一句話，沒有一點點的曖昧，卻給了她一種神奇的預感：燕越書的緋聞對象又要多一位了。

    燕越書被他一口一個“燕小姐”給帶偏了，以為回到了正常交流上來，剛才那種一時的慌亂，她已經克服了。她松了口氣，連忙笑著回應：“哪里哪里，很高興認識池先生?！?/br>
    燕越書剛說完，便心頭一凜。

    剛剛說不認識，現在卻喊“池先生”！

    ……

    “池盛”這個名字，在燕越書還未見其人、為聞其聲時，就聽過無數回了。

    因為他是睿敏高中的風云人物。

    從高一入學起，他的名字就掛在成績公告欄的第一排第一個，也掛在無數女同學的嘴上和心上。

    池盛入學那一年的九月，高一開課的第一天，天氣還帶點兒夏天的余溫，放學后一班的門口就被高二和高三的學姐們圍住了。

    夏日的余溫被沸騰的情緒推上頂峰，全校女生們沸騰的時間持續了好幾天，給一班造成了交通擁堵。那段時間，一班的同學下課上廁所，都得對門口的別班同學說一句“借過，讓一讓”。

    長得“好”是一種資本，長得“太好”就是一種負擔。

    第6章

    二班和一班在一個樓層，中間只隔著個樓梯。

    燕越書在二班。她曾在自己班級的門口遠遠見過池盛，他從一班走廊的盡頭慢慢地往樓梯口“挪”，為什么說“挪”呢？

    ——池盛的腿其實挺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