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她姝色 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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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著外間的庭院,似是在想什么。 她順著蕭渡玄的目光看過去,才發現他在看那株凌寒獨開的梅花。 他收回視線,狀似無意地問道:“朕沒記錯的話,你叔父生前最偏愛的就是梅花吧?” 沈氏是高門望族,但沈希父親這一支人卻不是很多,祖父僅有三子,除卻沈希父親,活到成年的便只余下小叔沈霜天一人。 他是兩年前病故的,不僅是沈氏這一代里死得最早的,還是才華最橫溢的。 至今在上京的街頭巷尾里,還常常流傳沈霜天的詩賦。 但他太離經叛道,也太無所顧忌,所以仕途不順,全然沒法和沈希父親相比。 而且兩人政見不一,說是政敵也不為過,也就逢年過節稍微有些走動。 但沈希同這位叔父的關系還不錯,思及故人,她的心里也生出些觸動。 沈希輕輕地點了點頭,應道:“是,陛下?!?/br> “節哀?!笔挾尚唤浶牡卣f了一句,“對了,謚號是不是還沒定來著?” 他這話來得沒有頭尾,但沈希的心中卻無法抑制地生出疑慮。 蕭渡玄這是什么意思? 想要敲打她嗎?還是想要借機警告她不要太放肆? 沈霜天死在嘉應二十五年的春天,因是病逝,府中早早就有所準備,但當時仍舊是匆匆下的葬,連神道碑都寫得隨意,更別提向朝廷請封謚號。 因為在他死后沒多久,沈希的父親就叛出中央,而且那時實在是動蕩。 如今沈慶臣回來,理應給胞弟再辦置些的,然他現下自身難保,事情便也一直拖著。 沈希抬頭看向蕭渡玄,陡地生起一陣寒意。 這哪里是敲打的意思?這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脅…… 她如墜冰窟,連眉眼里都難以自制地帶著少許的懼意。 “陛下!我叔父雖然性子桀驁,但的確是清正良臣,哪怕在開州做刺史的時候也深受敬仰,從未有過逾矩之行?!鄙蛳<甭曊f道,“而且叔父與我父親向來關系不睦,從未對朝廷有過異心!” 她的胸腔劇烈地起伏著,掌心也沁出了汗。 蕭渡玄的容色淡然,他輕笑一聲:“慌什么?朕問問罷了?!?/br> “這沒什么麻煩的?!彼曊f道,“你們往上參,讓太常博士議就是?!?/br> 他說得隨意,但沈希卻不能放松下來。 若真是這樣就好了。 當年便是她祖父死的時候,謚號也打點了許多人才勉強定了個“忠武”,至于他先前一直以為能定下來的“文正”連影子都沒有瞧見。 如今這世道,做外戚做宗室乃至做寒門,都比做世家要強得多。 當年高祖立國的時候依仗的是豪族,現下要穩江山,便將他們這些人全都棄之如履了。 這兩年經的事多,沈希也不再是那個懵懂的少女。 朝堂中便是如此,即便是瞧起來尋常的事也全都充斥玄機,沈家的衰落在祖父身死時分明都早有預兆,也就只有她一直天真。 沈希強忍住心中的壓抑,復又向蕭渡玄行禮:“臣女謝過陛下?!?/br> 素白色的裙裾輕動,如若清美的梨花搖曳。 哪怕是謙聲行禮,她的姿態依舊是桀驁不馴的,根骨分明,帶著些傲氣。 雖不明顯,但比之以往的柔順卻是那般昭然。 離開兩年,心果然是野了。 蕭渡玄指節輕動,叩在桌案上。 他不疾不徐地說道:“不過朕還是覺得,比起你叔父,如今你自己的事才更值得憂心?!?/br> “你想好在花燭夜如何同夫君解釋了嗎?”蕭渡玄的笑意殘忍,“若令他知曉,你早暗里叫人弄透了,他對你還會那般死心塌地嗎,沈姑娘?” 他的語調有多輕柔,他的言辭就有多么尖銳。 浸透了惡意。 沈希的手指攏在袖中,已經被上過藥包扎好的傷處再度開裂,血無聲地濡濕了她的掌心,傷處雖然在指腹,可十指連心一起作痛的還有整個胸腔。 沉悶的,尖銳的,壓抑的刺痛。 此刻沈希清楚地意識到——蕭渡玄不會放過她的。 她早就該想明白的,她得是多蠢才會覺得向他道歉、服軟,就能讓他摒棄前嫌? 再沒有比蕭渡玄更冷酷、殘忍的人,在他尚為儲君的時候,手上沾的血就已經到了可怖的地步。 他慣來是以殺奪的冷血手腕震懾下方的,誰若是敢叛,便只有死路一條。 所以東宮永遠不會有流言蜚語,也永遠不會雜亂的聲音被傳出去。 沈希緊咬著牙關,她壓著聲說道:“此事就暫且不須陛下費心了?!?/br> “是嗎?”蕭渡玄打開香爐的頂蓋,輕輕地撥了撥里面的香料,冷香往外流散,明明疏離寡淡,涌入肺腑里卻像是焚燒著的荒原。 沈希再度生出暈眩的念頭,好在指腹刺痛,將她的意識拉了回來。 “臣女就先不叨擾陛下了?!彼A烁I?,說罷便要離開。 蕭渡玄也沒有理會她,只在她快要走出去的時候,輕聲說道:“朕教你一招吧,將這婚事退了去,便什么事都沒有了?!?/br> 沈希耳邊嗡嗡作鳴,她難以置信地回眸,滿腔的怒火宛若被冷水驟然澆滅。 方才她還能慍怒,但此刻她心底只余下了至深的寒意。 沈希干澀地說道:“您這是什么意思?” “聽不懂嗎?讓你退婚?!笔挾尚]有抬頭,聲音也輕輕的,但那深重的壓迫感依然是盡數傾覆,“朕的侄媳,不能是一個不貞的女子?!?/br> 壓在夢魘里經久的恐懼都化作實形,像是濃黑的烏云般向沈希襲來,一時之間她無法言說這種從魂魄深處生起的震悚。 她無法克制地看向蕭渡玄的眼睛。 但他只是平靜地接過她的視線,淡聲說道:“好好想想?!?/br> 說罷蕭渡玄便令候在外間的侍衛送沈希走,完全沒有給她再多言的機會。 * 沈希心神不寧,直到下午蕭言過來接她時,她依然是煩亂的。 好在此番入寺沒帶什么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便可直接離開。 蕭言聽說她手受傷的事,頗有些緊張,來得時候還帶了兩瓶藥膏。 他關切地說道:“表妹,你的手好些了嗎?” 蕭言滿心滿眼都是她,仔細地看向她的傷處,一見那細微的血跡眉頭都皺成了“川”字。 沈希被蕭言這幅苦大仇深的表情給逗笑了,心中的陰霾也散了少許。 她笑著說道:“表哥,早就不礙事了,本來就沒什么,都是族姐們太小心,連這等小事都要告訴你?!?/br> 他對她的愛是毋庸置疑的。 當初她與旁人訂親的時候,蕭言都沒有改變對她的心意,始終默默地守候著她。 蕭言就算在平王的事上遲疑,也永遠不可能對她猶豫。 想到這里,沈希的心神穩了穩。 總會有辦法的,這是屬于她、也注定該是她的幸福。 “就是你這樣藏著掖著才不好,”蕭言敲了下沈希的額頭,像兄長般教訓道,“先前在信里總是報喜不報憂就算了吧,現今我人在你的身邊,竟也想瞞著我?!?/br> 沈希故作吃痛,捉住他的手腕:“好表哥,我不會再如此了?!?/br> 她的笑顏清美,粲然得叫人移不開眼。 平素沈??偸邱娉侄饲f的,此刻流露出少女情態,如若落了清露的新花,令人心尖都禁不住地顫。 蕭言耳尖發紅,微顫著指節握住沈希的手,認真地叮囑道:“表妹以后可要小心些了,這一傷少說也要兩日才能退去血痂?!?/br> 沈希不怕疼,但很討厭癢,尤其是生痂時的那種難耐的鉆心癢意。 她心神微動,剛想說些什么時,突然和不遠處的一雙眼撞上了視線。 是蕭渡玄。 他又換回了玄色的正裝,與身旁的侍從輕聲地交代著什么。 蕭渡玄的目光隨意,但沈希卻下意識地就將手抽了回來,蕭言有些愣怔,抬起頭才發覺不遠處走來的人是蕭渡玄。 蕭言緊忙上前,去向他行禮問候。 蕭渡玄也如關愛后輩的叔叔般,溫和地免了他的禮。 叔侄相得,融洽和睦,簡直跟尋常人家一般,看得眾人都頗為艷羨。 族姐拍了拍沈希的肩頭,笑著低聲說道:“jiejie們的夫婿全都加起來,也比不上蕭世子獨得圣心,小??烧媸呛酶?!” 沈希勉強地笑了一下,應道:“阿姐說笑了?!?/br> 她聽不進去任何的贊許聲,此刻她的全部心神都被蕭渡玄微微彎起的那兩根指節奪去。 他含著笑,目光和柔。 但兩個人的默契就是如此,蕭渡玄一言不發,沈希也能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兩日。 兩日內給他答復。 她死死地攥住手指,讓自己強撐著鎮定,但后背卻已然生了冷汗。 蕭渡玄是認真的,認真的想讓她退婚。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