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慣來是恃強凌弱的主，知道東宮如今落敗，連給王滿枝吊命，都不曾用出太醫院珍藏的百年參，連御醫都未曾來，只來了幾個年輕的女醫。

    “去請御醫?！?/br>
    沈笑語：“傷了這人，御史的本子，你們是一人也少不了?！?/br>
    太醫院手中的動作，又利落了幾分，小跑的侍女又端出一盆血水。

    沈笑語又看了那宮女幾眼，宮女是面生的，但是身上的氣質，讓沈笑語覺得十分熟悉。

    好似在哪見過。

    宮女路過沈笑語跟前時，停頓了一瞬，本能的捏著盆子的手，緊了一分。

    半個時辰后，王滿枝用了人參吊著命，用了后宮最好的藥，上了七八個御醫，這才止住血。

    可王滿枝人還是昏迷不醒。

    御醫身上沾上了不少鮮血，連穿著的衣裳都染紅。

    “縣主，良娣這出血是止住了，但要是再出一遭的血，怕

    是再好的藥用上，這人也活不過來了?！?/br>
    沈笑語進屋，今早兒還鮮活的女子，如今都躺在床榻上。

    “婦人小產，何至于會流血成這樣？”

    御醫嘴：“這婦人無論是小產還是生產，都有大出血的風險?！?/br>
    “我并非沒有流過孩子，便是生產時傷了人，都不曾這樣?！?/br>
    沈笑語：“當真是踩水滑倒，才這般情形的？”

    沈笑語看向方才傳話的宮女。

    宮女咬著嘴唇，斗膽跪在地上，無奈道：“良娣并非走在宮中腳滑，而失去的孩子，而是今早用膳后，在東宮行走，突然腹痛難耐，便掉了?！?/br>
    “吃了東宮的膳食？”

    “今日早晨，小公子離開的時候，路過了廚房，恐是……”

    非議謝虞。

    “縣主冒犯了?！?/br>
    東宮來了個掌事姑姑，是謝貴妃的陪嫁，在宮中多年，如今協助者謝貴妃掌六宮。

    她今日來，便是因得王滿枝落胎一事。

    掌事姑姑訓斥宮女，“胡言亂語?！?/br>
    “今日良娣早膳，用的是何物？去小廚房里，將膳食的小盒拿來?！?/br>
    皇家膳食每一頓，都會在御膳房留備份。

    不過半刻鐘，這東西便送來了。

    沈笑語：“還請御醫瞧瞧，這里面是否下了藥?！?/br>
    御醫用銀針一試，并無異常之處。

    沈笑語：“可否是添加了，無色無味的活血藥物？”

    御醫上前，品嘗一二。

    “縣主猜的沒有錯，這里面的確加了一味藥，但這藥并不常見，我學識淺薄，并不知曉

    這是什么?！?/br>
    御醫嘗了一口，鼻尖留出來鼻血。

    他慌忙拿著帕子捂住鼻子。

    “縣主見諒，失態了?！?/br>
    “這藥效很烈，良娣落胎大出血，便是這藥害的?！?/br>
    連御醫都嘗不出沒有見識過的藥，大抵上也沒有幾個了。

    ?? 第185章 冷宮杏花殿

    御醫：“縣主可猜到了這藥物？”

    近來長安城中，紅桂草出現的次數太多了。

    “方才的話，我全當沒有聽見?！?/br>
    謝虞無端，怎會坑害女子落胎。

    沈笑語眼神落在，剛才說話的宮女身上，“不可在外隨意胡言?！?/br>
    屋內東宮的宮女十人，內侍四人，嬤嬤三人，御醫七人。

    少了一人。

    沈笑語：“之前那個端水的宮女在何處？”

    沈笑語環顧四周，那個宮女已經不見了。

    掌事姑姑清點了人，確實發現少了個人，“縣主，少了個叫綠琦的宮女?！?/br>
    “找出來?！?/br>
    搜遍東宮，那宮女卻憑空消失。

    沈笑語：“那宮女是何來歷？”

    “綠琦進宮的日子不長，原是梨園的歌女，后來壞了嗓子，這才進宮當了宮女，是良娣親自選到東宮來的?！?/br>
    沈笑語站在窗前，屋內并不通風，彌漫著一股血腥味。

    沈笑語：“將今日之事，稟告殿下，那宮女之事，也告知皇城守衛，查出此人?！?/br>
    王滿枝跟前的人應著，卻無奈，“如今東宮今日不同往日，若非縣主在此，恐是御醫院的人，都不會來?！?/br>
    “殿下自會給你們做主?！闭剖鹿霉迷诖?，東宮也填了底氣。

    每日里御醫院用這最好的藥，給王滿枝吊著命，王滿枝雖醒來了，卻只是微微睜開眼，又閉上了。

    這御醫院的藥雖好，但去掉送去圣上跟前的，太子跟前的，留到落胎的良娣處的，實在是不足。

    沈笑語只得從宮

    外的藥鋪買來藥，給王滿枝養著身子。

    端起來藥盞，玉勺子舀了舀藥汁，在宮女的幫助下，扶起來王滿枝喂了藥。

    謝貴妃跟前的掌事姑姑，特意來報，“縣主，尋找綠琦了，正在梨園里關押著，縣主可要前去？”

    “我倒是對她好奇?！?/br>
    沈笑語要見一見她，問她這藥，到底是如何來的。

    從東宮直接出側門，沿著后宮宮道，可走去梨園。

    不過途中，要經過冷宮。

    冷宮的磚縫里生長著雜草，見證了一代又一代的紅顏衰敗，紅墻紅的不知是墻，還是紅顏。

    圣上癱了身子，待到欽天監的吉日，便要被奉作太上皇。

    每到了這新君立之時，冷宮便熱鬧。

    大昭沒有處死先皇無子嬪妃的習俗，只會將其棄在冷宮里，所幸歷朝歷代大昭圣上的嬪妃都不多，一個冷宮足矣。

    如今，冷宮里又多了幾盞殘燈。

    沈笑語走過冷宮的紅墻，在一處名喚杏花殿的宮殿外，停了下來。

    宮殿的牌匾早已經破舊，只有杏字仍舊飛揚。

    杏花殿的宮門在里面落了鎖，這里住了人，大概還是前前前代大昭國君的妃嬪。

    里面有宮女議論聲，議論的正是沈笑語與王滿枝。

    “良娣肚子里這孩子，傳言是縣主下的藥?！?/br>
    “因得縣主自己失了孩子，這才嫉妒不滿，害掉了良娣的孩子?！?/br>
    “我怎的聽說是謝家的小公子?！?/br>
    一人反駁道：“縣主怎會是這樣的人？我在縣主幼時還見過縣

    主，那時她不小心闖入了冷宮?！?/br>
    宮女議論著，到最后湊在一起。

    “倒是聽聞縣主成婚前，便與殿下不清不白，今日鬧出來這事，大概也是為的殿下?！?/br>
    “若非縣主還在閨中時，小公子便死纏爛打，縣主何至于嫁給小公子？”

    “當年，也謝貴妃也中意了，縣主當殿下正妃?！?/br>
    幾個宮女說著暢快，在冷宮這處，自在慣了，根本沒得個忌口一說。

    管事姑姑想要發聲呵斥門內的人，卻在看到沈笑語看著牌匾發愣后，未再言語。

    “你可聽說，前幾日御花園里，殿下給了縣主龍鳳玉如意？”

    “那本是給新后的。那可是龍鳳的玉如意，是高祖為當年的大昭第一后所造，只有圣人之發妻才能得到?！?/br>
    宮女疑惑，“那玉如意不是早就在宮中失蹤了嗎？”

    “在文帝年間便由廢后藏在了冷宮里，后來被暫居在冷宮的燕王尋到，如今已經被縣主供在謝家的祠堂里?！?/br>
    “莫不是殿下想娶臣妻？”

    宮女方才說完，便被自己的想法驚嚇到。

    “咳咳?！?/br>
    越界了。

    姑姑咳嗽提醒，門內瞬間變鴉雀無聲，好像兩個世界。

    冷宮便是這般，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門內的人和門外的世界是不通的，里面的人知道分寸，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