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老爺爺捋著胡子打躬做請:閣主屋里請,有抄手,熱乎的。 云葳也不客套,一溜煙閃身探進了房中,瞧見吃食時,一雙杏眼射出了清亮的光暈。 朝陽高掛柳梢,文昭散了大朝,負手立在回廊下候著早膳,心底兀自盤算著時日,這會兒寧燁該是正在從西南邊地往北部襄州方向進發的路上,不出兩日該就能到了。 思及此處,文昭勾起了朱唇,會心淺笑,她的人馬也在自北向南的半路上秘密設立了數道查探的關隘,云葳再滑頭,總不至于上天遁地吧,遲早要腹背受敵,逃無可逃的。 陛下,早膳備好了。羅喜余光瞥見文昭眼底潛藏不住的笑意,話音都輕快了幾分。 有草莓么?文昭心情舒暢,便也多了絲人氣兒。 老奴這就去趟膳房。羅喜一愣,這物件已經過季了,但愿倉儲里的冰貨還來得及。 罷了,留著吧。文昭絲毫不惱,轉身拂袖入了大殿,自說自話:以后用得上,喂貓最合適不過。 冰鑒儲物不易,怎樣金貴的貓兒要靠喂倉儲草莓過活? 羅喜茫然地撓了撓額頭,回過味兒來后,便識趣兒留在廊下沒有跟文昭入殿去。 他暗自腹誹:自己故意隱瞞了寧燁北上襄州的消息,也不知能不能促使云葳倉促逃跑時與人撞上,全了文昭的念想。 文昭胃口大開,難得多用了些餐飯,宣和殿內隨侍的眾人暗道新鮮,險些以為今兒的太陽是打從西面出來的。 秋寧匆匆自外間歸來,抬眸自窗棱縫隙間掃見文昭極盡斯文地吸允小籠包時,頗為詫異地定在了門邊,不顧手中捏著要緊的情報,索性悠哉悠哉等了起來。 她已然記不得,文昭上一次在晨起用湯汁之外的果腹食物,是在去歲的哪月哪日了。 文昭余光瞥見廊下來回游走的那道身影,半瞇著眼睛揚聲喚道:秋寧,進來。 秋寧一溜煙鉆進殿內,規矩拱手一禮:陛下。 何事?文昭悶頭舀著rou羹,狀態有些散漫。 吳尚宮的舊案,槐夏提供了一個思路,婢子去查了一番,有些進展想與您匯報。秋寧邊說邊打量著文昭的臉色,分外審慎。 啰嗦,直言。文昭有些沒好氣,丟了湯匙,抱臂靠上了椅背修整。 去歲云陽侯府壓勝事發前的半月內,禁中來訪名錄里,只有大長公主、雍王和小殿下的姨母劉氏三人。 秋寧小心翼翼地低語:雍王是奉太后傳召入宮的,全程只她一人。那劉家夫人隨行有內侍引導,無權亂走。 言外之意,大興宮內的外來之人,只有大長公主文俊一人,有權在禁中自由走動,自也有把蠱毒帶入宮禁,投放去吳尚宮用度里的嫌疑。 秋寧是鼓足了勇氣,才敢冒著觸怒文昭逆鱗的風險,替槐夏轉陳這個想法的。 話音散去,文昭沉默半晌,眉心漸起溝壑。 陛下恕罪,婢子只是隨口說說的。秋寧有些心底發毛,雙腿一軟就矮了身子。 文昭深吸了一口氣,闔眸低語:莫要聲張,暗中去查,查清楚姑母帶了何人入宮,去了何處,切記封口,莫走漏半點風聲。 婢子領命。 秋寧眼底滿是驚駭,文昭能準許她們查文俊這個皇族至親尊長,實在是意料之外的事兒。 文昭面上的喜色隱匿無蹤,若生事的人當真是她信重親厚的姑母與杜家,她心底僅剩的一點兒溫存,也要消弭殆盡了。 眾叛親離,孤家寡人,這個位置上,當真容不得一個情字么? 當日,藍秋白自京城折返襄州,意圖把最新的線索交給云葳??祚R加鞭,奔波三日,直到夜幕幽沉,她才抵達襄州據點,卻被主理告知,云葳一早南下岳州了。 糟了!藍秋白急得直拍大腿:線報說寧燁棄了大軍,忽然北上,寧家的情報網最近活動頻仍,閣主這是自投羅網。 這?老爺爺啞然當場,緩了半晌才問:執事您此來是為這消息? 不是,桃枝行蹤有了。 藍秋白悵然一嘆:吩咐各處暗樁靜默,約莫閣主逃不掉回京的結局,我先去京中候著了。 輕車熟路,放心。老伯還不忘調侃,自云葳上任,這等應急蟄伏機制,啟動次數可太多了。 不出藍秋白所料,此時此刻的云葳,當真成了走投無路,被逼到絕境的小傻貓了。 云葳約莫忘了,襄州是文昭的老巢,城門各處的往來盤查分外嚴謹,她出城所用的假路引,并不在襄州府所發路引的登記冊上。 如今文昭與寧燁盡皆攻勢大開,情報互通,消息靈通得很。 兩方人馬只需將近來襄州府進出,特別是南下的消息稍加盤點,再推算一番,她的逃離路徑便被捏住了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