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促使她作此決斷的因由,也有云葳一份。若非余杭相逢, 云葳救她一命, 她早就不在人世了??勺约矣H眷竟恩將仇報,為活命背刺云葳,她悔愧無極。 御園湖畔的青草坡處, 文昭捏著一張字條觀瞧半晌, 撕碎后丟進了湖水里。 秋寧甚是好奇, 忍不住多了句嘴:陛下,槐夏來了何消息? 半月前,林青宜的墓前多了束鮮花, 四周的草木也被人精心修剪過。 文昭眼底滿是喜悅,自是不吝惜將這消息分享給秋寧。 云侯真是的,既真的在世,竟不肯給您傳個只言片語的音訊。 秋寧冷著小臉抱怨,替文昭不值。 皮癢了還是嘴不想要了?文昭鳳眸覷起,剜了秋寧一眼,咬牙切齒嚇唬她。 婢子失言, 婢子去給您端些點心來。 秋寧撇了撇嘴,文昭難伺候又護短, 云葳不在,脾氣一日大過一日,她呆的不自在,意圖溜走。 回來。文昭冷聲制止了她逃跑的舉措,繼而道:寧燁到哪兒了? 秋寧一本正經掰著手指:算著日子,該入安陽了。 南紹境內此時陰雨雷暴無休,大魏的兵士水土不服,極易生病,并不是交戰的好時候。是以已然吞沒南紹大半疆土的邊軍,請旨暫且北撤修整,待入冬再戰。 文昭審慎思量了一番得失,決定撤回半數大軍,留蕭蔚在停戰處布防修整,由寧燁帶著先前派出的邊軍,先行折返。 傳訊安陽節度,暫代寧燁掌兵,讓寧燁即刻北上,往襄州尋云葳的下落。告訴她,若是帶不回云葳,她這輩子,都不用回京了。 文昭手捏著茶盞打圈圈,眸色虛離地觀瞧著一個自詡聰明,意圖捕捉柳樹邊鳴蟬的小螳螂。 領命。秋寧不由得心疼起寧燁來,攤上云葳這么個好閨女,也是不容易。 她寧家藏著掖著的情報網該是不差,但你還是撥派十個靠得住的人給她差遣,多盯著些。 文昭斜勾唇角,抿了口蓮心茶,自言自語:沒良心的小野貓兒,看你還往何處跑。 秋寧倒吸一口涼氣,躬身施禮的間隙,忍不住在心底嘖嘖兩聲,而后便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立在柳樹蔭下的羅喜瞇了瞇狡黠的眸子,循著秋寧離去的背影巴望良久,腦海里萌生了一個新的念頭。 相較于京城盛夏的燥熱,襄州的夏夜里時常伴隨著雨打芭蕉的愜意聲響,云葳孤身隱居竹廬,每每入夜,便由著漆黑將周身環繞,如此再覺察不出孤寂,反而多了分閑適。 立身朝局,身為云家后生,文昭腹心,她會被政敵視作眼中釘rou中刺;可在此處,她只是她,每日柴米油鹽醬醋茶,難得的恬然。 咚咚閣主,睡了嗎? 云葳臥榻聽雨,正欲好眠之際,小竹屋的房門忽而被人叩響。 她一骨碌翻身爬起,借著長期沉浸于黑暗中的尚算清明的視線,自門縫確認了來人的身份,便悄然探出了一個小腦袋:雨急更深,何事找來? 禁中內線急報,是最高密級,只您一人有權查閱。 來人自懷中取出了一蠟封的竹管,上下兩端皆有火漆印章。 云葳眉心一顫,趕忙將那物件接過,飛速拆開來,問著來人:有火么? 有。來人取出火折子來,給云葳照出了一抹光暈。 借著微弱的光芒,云葳瞧見字條訊息時,心臟都漏跳了半拍,吩咐的話音難掩慌亂:帶我走,這就走,這兒不能住了! 閣主?雨這樣大怎么走?屬下是孤身來的,您這火急火燎要去哪兒? 來人一臉懵,瞧著外間的滂沱大雨,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我去穿個蓑衣,反正得離開襄州,耽擱不得。 云葳固執回嘴,小跑著回身去尋蓑衣斗笠,羅喜的傳訊落款可是五日前的,文昭竟猜到她詐死藏在襄州了,這還了得? 是以片刻后,兩道倉皇的黑影穿梭于竹林雨簾中,甚是靈巧地沿著迂回蜿蜒的山路逃竄不休。 天色蒙蒙亮之際,驟雨初歇,云葳氣喘吁吁地站在了念音閣的襄州據點外,像個可憐巴巴的流浪小貓一般,滿身泥濘,衣衫盡濕。 襄州主理是位上了年歲的老伯,瞧見云葳的狼狽樣兒,忍不住扯了扯嘴角,打趣道:您這是滾了趟泥潭? 莫開玩笑,我要離開襄州,您趕緊給安排下,順帶知會藍老一聲。 云葳無奈又疲累,扶著墻叉腰喘息。 去哪兒?老爺爺秒變正經。 隨便。云葳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南下就行,千萬別北上。 老爺爺斂眸笑問:去岳州吧,后院有輛馬車,讓人給您去街上買套成衣,您再動身? 成,有飯沒,餓。云葳已然脫力了,顧不得禮貌體面,只想恢復些氣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