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云泥之別?為何要將各有歸處的云泥強行作比?我非高懸天際的圓月,你也非混跡泥淖毫不出挑的塵埃。你我血rou之軀,皆是神明眼底渺小如螻蟻的眾生。我們唯有身份差別,其余掣肘,都是你的借口罷了。 這便是了,臣沒有資格主動走向您,而您若有心走近我,卻輕而易舉。 云葳安靜地瞧著文昭信步行至她的眼前,在心底默默數著文昭靠近她的步調,直至鞋尖相抵,才狡黠地抬眸,與人莞爾一笑,嘴邊浮現一個輕淺的梨渦,與那淡笑一般,似曇花瑰麗,稍縱即逝。 文昭眸光一怔,后知后覺反應過來,她竟被這狡詐的小賊擺了一道。 甚好。文昭斜勾朱唇,哼笑輕語: 你既有心力耍弄這些詭譎伎倆,便說明你的心態遠比顯露在外的強大百倍。朕偏生喜歡如你這般摸不透看不穿的鬼靈精,不如今夜就讓朕好好參悟參悟你這小妖孽的心緒? 不敢當。云葳試探得逞,便悄然往后閃了身子:陛下今日憂思郁結,該早些休息。 凡事都該循序漸進,過猶不及,輕而易舉攥到手里的物件,永遠不會被珍惜回味。 文昭無聲地彎了眉眼,玩味的笑靨直達耳根:撩撥夠了便想逃?天底下哪兒有這等占盡便宜的美事?人不大,心思百轉千回,誰教你的? 臣豈敢撩撥陛下,這是大不敬。 云葳眉目低垂,裝得乖巧謙卑,悠悠拱手一禮:您問話臣答話罷了,并無什么婉轉心思。桃枝等著臣呢,再耽擱,她要擔心的。 表面恭謹心底叛逆,這叫陽奉陰違。 文昭淡然凝視著云葳,話音自唇齒間緩緩飄散,漫不經心地伸了手指去夠云葳的側臉。 云葳思及文昭漫身的酒氣,有些慌亂的往后退了兩步。 躲? 文昭尾音上揚,口吻卻透著三分壓抑,修長的手指凌落于半空,難掩突兀。 云葳不安地閃動著眼瞼,一時竟不知所措。方才熱血上涌,感性作祟,此刻她的理智回來了。 你這是欲迎還拒?好玩么?文昭收回了手指,眼底閃過一絲寒意。 云葳瘋狂搖著腦袋否認。 秋寧!文昭快步往外走去,立在殿內揚聲呼喚。 婢子在。秋寧幾乎是閃現在了房門處。 備沐湯來,朕要沐浴,不必命人伺候。文昭吩咐完,復又探身回了臥房。 秋寧的思緒零亂,茫然眨了眨眼,倉惶逃離了大殿。 比秋寧更零亂的,是石化在原地的云葳。 給朕更衣。文昭立在屏風后,展開雙臂候著。 此刻,殿內除了云葳,再無旁人。 云葳闔眸,倒吸了一口涼氣,以同手同腳的詭異姿勢,慢吞吞地擦著地板磨蹭去了文昭的身后。 顫抖的小爪子攀上文昭腰間的玉帶,蠻力撕扯了半晌,都沒找準暗扣的位置,反越收越緊,勒得文昭悄然攥緊了拳頭。 你活膩了?文昭咬牙切齒,覷眼擠出了一句威脅:再扯一下,爪子給你剁了! 云葳的手停滯在半空,再不敢動了。 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外間殿門開合間,秋寧探身入內,是來送沐湯的。 云葳腳踩貓步一溜煙飛撲了過去,朝著人連比劃帶擠眉弄眼的,總算誆騙著秋寧近前伺候文昭去了。 眼見秋寧輕車熟路的給人下了玉帶,她深吸一口氣,屏氣凝神溜出了大殿,隨即冒著淅瀝的雨簾,撒丫子逃之夭夭。 待秋寧繞去文昭身前,給人解衣領處的暗扣,文昭才驚詫發覺,眼前人竟被掉了包。 她匆匆轉身去瞧,殿門大開,哪兒還有云葳的半點兒影子? 半刻,把人抓來,否則你去院子里醒醒腦。 文昭待人給自己換好衣衫,淡然甩了袖子坐去床榻上,冷聲吩咐著秋寧,順帶賞了人一記眼刀。 秋寧心肝一顫,腳底抹油溜得飛快,入了廊下便問:方才云侯跑去了何處? 小宮人一臉懵,抬手給人指了個方向,就見今夜第二個下雨不打傘的傻子沖入了雨簾,跑得比先前那個還快。 頂著冰涼的雨霧,秋寧一把攥住了云葳的胳膊往回拽:跟婢子回去! 秋jiejie,我不能回,哪有臣子伺候陛下沐浴的道理?你救救我。 云葳倒退兩步,瘋狂撕扯著衣袖。 你不回去我得玩完兒,你救救我成嗎?云侯,小祖宗,跟我回去吧。 秋寧被雨水淋得難以呼吸,云葳卻如泥鰍般掙扎不休,她無奈下一把壓住云葳的肩頭:云侯,得罪了。 嘶云葳倒吸一口涼氣,卻還在試圖引誘秋寧:秋jiejie,陛下醉了,你不能眼睜睜看她醉酒胡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