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夫人是不愿讓云葳做孤的屬官?文昭坦然直言: 奔喪只是托辭,您想借機帶她離開襄州,而孤眼下不便出封地,便也無法再尋你們回來,對么? 苦思一夜的推卻理由就這么被文昭撕開擺上明面,寧燁的腦海里嗡嗡作響。 妾不是這個意思。若說最不愿云葳去給她叔父奔喪的,便是妾身了。不過她只有十三歲,做官是否有些早了?給殿下添了麻煩,就不好了。 夫人說笑了,文昭勾唇淺笑: 國朝有多少十三歲上戰場的子弟?前雍至今,有多少十余歲拜官的姑娘?這些夫人該是有數的。孤在外的聲名,應該沒有殘暴昏聵這一說吧,夫人對孤不放心? 寧燁緩步在旁跟著文昭,柔聲回應:殿下言重了,妾絕無此意。既然您都安排妥帖,妾不攪擾了。 夫人且慢,孤與云相,借云葳暫且達成了互不侵犯的約定。孤認為這是夫人想要的結果。文昭凝視著寧燁: 但您該知,外人當您是云葳的伯母,您長留她身側,會令人生疑;您在她出事時與丈夫和離,更是疑點。云葳身份若漏,云家會出事,不是嗎? 寧燁擰緊了眉頭,忖度良久,才回應道: 妾有分寸,會盡快給您答復。云葳嬸娘離世,妾身為伯母關照一二,無可厚非。妾雖與云山近和離,對他的作風卻了如指掌,此事他才不會宣揚出去。 文昭鳳眸微轉,直接轉了話題:夫人來這兩次,都不提見女兒,怎么,中元夜你們相處的不愉快?可要孤從中斡旋一二? 她長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不必勉強。寧燁不無苦澀的出言:終究是我虧欠她良多,急不得。 云相和云少卿,對她就真的沒有一分憐惜?文昭頓住腳步,遠眺園中的樹冠青翠。 我隱忍多年,便是信了他父子二人所言,四季派人探看云葳,不會讓她受委屈。寧燁垂眸低語: 我當她被叔父照顧的妥帖,是以對云景視如己出。而今,現實擺在眼前,這些年,云相父子的話都是虛妄。 她心里存了缺憾,只有你能彌補。文昭想起自己的幼妹對父愛的期盼,設身處地的站在云葳的角度忖度了一番: 云葳該是期待親人呵護的,她待人接物的表現可算不得好,不敢接納旁人的心意,這般沉悶,要吃虧的。 寧燁自是認同文昭所言,云葳的冷漠疏離,謹小慎微令她不自在,更遑論那些與孩子無有親緣關系的陌生人: 求殿下多擔待,寬宥她行事的過錯。這不是孩子的錯,是妾未盡到自己的責任,她若惹您動怒,您便責罰妾吧。 夫人請起,不必如此。文昭沒料到寧燁會代云葳跟自己請罪: 孤說這些,不是怨怪。云葳靈秀聰慧,若能改改這脾性,實是個難得的佳人,日后前途無量。得了個好女兒,是您的福氣。 寧燁訕笑一聲,沒有回應。 文昭夸了云葳,她沒有立場替人客套;而改變女兒的心性,她如今沒有機會靠近,自是做不到。 是以她只好拱手一禮,別了文昭的府邸。 秋日午后燥熱,云葳歪著頭半枕著自己的胳膊,與其說是在看書,不如說是在打瞌睡。 秋寧悄無聲息的近前,回想起今晨這小東西把文昭氣得不輕,故意大聲的清了清嗓子,將云葳嚇得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一臉哀怨的望著她。 殿下叫了,走吧。秋寧朝著人歪了歪頭,直接在前引路。 云葳的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暗罵文昭說話不算話,卻也只得硬著頭皮跟上。 秋寧把人帶到書房門前便走了,云葳獨自入內,行禮后便不知所措,干巴巴的立在一邊,房中也無旁人,令她尷尬的腳趾扣地。 文昭把玩著一枚玉佩等了半晌,見她老實的不像話,便先開口,淡然吩咐: 右邊桌上有府中例行的公文式樣,你學一學,寫一份著府中典軍清查襄州軍近一年糧餉發放的公文來,半個時辰。 是。云葳心有狐疑,這不是書記事務嗎?為何要她這典簽來做? 但礙于文昭陰晴無定的脾氣,她也不敢問,只好悶頭過去學起了長主府的公文撰寫章程。 不出一刻,云葳便行云流水的擬定了一份,蠅頭小楷板正端方??伤齾s不敢貿然給文昭送去,只垂眸瞧著沙漏發呆。 文昭本是隨意的瞥了一眼,就見這人在偷懶。 她快步走過去想抓個現行,哪知立在桌案前時,她驚詫的發現,云葳身前的公文,墨跡都干涸了,而此時才過去不足兩刻。 文昭拎起公文審閱了一番,除卻措辭有些刻板,幾乎沒有錯處。 她微微抬眸將視線落去對面,云葳一臉忐忑的垂首在旁,羽睫不住的眨巴著,好似在等待一場宣判,流露著rou眼可見的緊張與不安。 從前學過?文昭盡力讓自己的語氣柔和些許,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未曾。云葳小聲回應著。 文昭覺得云葳需要肯定和鼓勵,便抿唇輕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