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李危背后交握的手,手心全是汗,面上不顯:“你肯放我出去?不怕我一去不回?” 當年他離開公主府潛入山南道,她也要用一樁她選定的婚事鉗制他,現在這般好說話,他是不信的。 “你跑了,桂花巷的豐益堂可跑不成?!崩罴兝溲燮诚蛩?,抬手招他上前。李危垂目,只得向前跨出幾步,步入更深的幽暗中。 李純微微抬起身,伸手抓住他的前襟,將他拽彎了腰,低垂至她的眼前,聲息微微可觸。 李危心頭的恐懼再次襲來,亂了呼吸地頻率,李純哼笑,“我說過,你這輩子是翻不出我的手掌心的?!币凰墒?,將他推開,抬起赤著的雪白的腳,踹進他的心窩,“別想?;ㄕ?,沈蕪跑了,陳小粥可還在?!?/br> 李危站至一邊,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她找自己去做這么重要的事,無非是朝中并無她可用可信之人,拿捏住這點,他也冷笑道:“我這人向來自私,為了自己什么事都做的出來,皇姐也不是不知道?!?/br> 季明月還在溫泉宮躺著,朝中大臣的子嗣多半也都在那里,就算這樣,也沒人愿意替她辦這些事,她竟還不知錯在何處,真是可笑。 “要是我耍手段傷了什么人,皇姐可別心疼?!?/br> 李純:“猛虎出匣,我還能綁了你的爪牙,拔了你的利齒不成?” 李危得了這話,作揖告辭。 出了那道精致的雕花殿門,他稍稍呼出口氣,抿了抿唇角,盡量不讓左頰的小酒窩露出分毫,免得讓人看出端倪。 等在門邊的于春沒敢出聲。 從前這位七皇子過的是什么日子,皇城中沒人不知道,也就是后來被三公主接回公主府撫養才過了一點好日子。 沒曾想,如今太子被廢,皇嗣死傷殆盡,只剩下一個被困在封地的四皇子,和一個客居在風頭正盛的三公主府中的七皇子,如此從前看輕他,踐踏他的人都變成了巴結他,諂媚他的人。 于春也不例外。 等李危瞧見他,他才上前躬身行禮道:“楚王殿下想要下官做什么,下官就做什么?” 李危并不與他廢話:“將困在郊野的人都放了,受傷的治傷賠錢,態度要恭謹,言語要溫和,你親自去?!?/br> 于春心梗,覺得臉上被婦人抓出的幾道印子更疼了,不敢動,沉吟著也不知該如何答。 李危:“你覺得我好糊弄?” 于春只得接下,連說不敢。 第二日早朝,李危穿上親王冠冕,跟在李純的轎輦后一道去的。 朝上,李純頒布了旨意,讓李危接管吏部與工部,往后無論是地是房都歸他管,朝中風向一下又變了。 這是關系到民生的大事,掌握在李純一個女子手上,他們到底是有些微詞的,現在交給李危,便是導回正軌,正合了這群人的心意。 于是,御史臺諫言:“楚王已有妻室,當另建府邸,與公主分府而居?!?/br> 分了權,再提分府,這是想將李純就此甩開。 李純暗罵這群老狐貍,冷笑道:“楚王妃不堪宗婦之責,剛入長安數日就不辭而別回了娘家,楚王獨木難支,我這個做jiejie的不幫襯,誰還能幫襯他?!?/br> 李純這是護著皇室顏面,說楚王妃回娘家,其實楚王妃跑路這事兒,整個長安城的人都知道,提到朝堂上來還是頭一回,畢竟以往也沒人在意一個沒權勢的皇子親王的私事,而今不同往日了,御史臺道:“三公主當日痛失楊氏駙馬,寡居數年,也沒有回宮或仰仗其他親王合居一府。楚王也當另尋宗婦,撐起楚王府才是,臣推舉定國公府季氏長女為配?!?/br> 成婚,立府,掌權,封太子。 這就是朝臣們的打算。 李危:“本王的王妃回一趟娘家,你們就要我休妻另娶,真是豈有此理!” 殿下一片山呼海嘯般的“臣不敢”。 御史臺還想廢話,李純清冷道:“當務之急是清河雅苑,各位可有良策?” 她已頂著民憤壓了一日,再拖下去,定然會民變,這群老狐貍,事臨到自己頭上,就當起縮頭烏龜! 殿下一人都不肯吭聲。 這時只要有人搭腔,就是出頭,獻策得罪人,不獻策惹怒李純,削官貶謫罰奉都有可能,最差的是攤上事,給上位者留下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印象,以后就沒得混了。 沉默,金殿死寂一片。 -------------------- 第85章 分府 ============== 李危握了實權,眾臣都帶著馬首是瞻的意味瞧他,他倒也不慌忙,做足了姿態,倒有幾分像李純期盼的那樣了。 松柏之姿,清雋如竹。 他說:“陛下華誕就在眼前,不知今年禮部是如何預備的?” 禮部尚書曹淺之被問及,忐忑不已,陛下華誕是在十月,如今才三月,又不敢駁,如實答道:“依循舊例……” 李危打斷道:“那今年就風光大辦一次?!?/br> 李純:“那就定在十日后吧,大宴群臣,各位愛卿可不要讓陛下失望啊?!?/br>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眼神渙散,聽聞此處,忽露欣喜,嚇得朝臣們抬起的目光又垂了下去。 皇帝纏綿病榻數月,現在是目不能視,耳不能聞,心智不如垂髫小兒,每日虛設龍椅而已,提及他的華誕,朝堂上的人也不敢作聲,駁了顯得他們虛偽,不駁又要獻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