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龍葵張嘴就咬他手上的rou,許小草氣得半死。 他不是不知道白龍葵的秘密,可這家伙是個記吃不記打,油鹽不進的混賬王八羔子,他許小草可跟他不一樣,他有大志向,從成親開始就存著私房錢,想贖個淸倌兒做外室,聊以慰藉他多年沒有被滋潤過的心。 這回少不得要拿出十幾兩來堵白龍葵的嘴,這筆賬他一定要跟宋樓蘭討回來! 許府里吵嚷得雞飛狗跳,大半條街的人都聽見了,站在外頭說閑話,等白龍葵大搖大擺地走了才散去,悅來茶館的二樓正好能瞧見,趙興指著白龍葵高興道:“那不是白氏藥堂的老板嗎?方才還見過,那這個大宅子肯定是許氏醫館東家的家?!?/br> 趙興小童知道什么是連襟以后,對此樂此不疲。 沈蕪也看過去,許府朱門洞開,里頭的仆從魚貫而出,走在中間的白胖子就是白氏藥堂的東家,一副氣急敗壞又得償所愿的復雜神態,稍加思考就能理解發生了什么事。 她讓茶館的伙計將桌子上十幾個羊rou酸菜包子打包上,又在茶館包了一份茶點,遞給趙興道:“你去豐益堂,將這些送給宋掌柜,就說多謝他?!?/br> 宋樓蘭當街出價,雖只是暗中比的手勢,但這不過是欲蓋彌彰逃不出同行們的眼睛,若說他是無心之舉,沈蕪是不信的,若是有意為之,那這人就是特意在幫她。 因為他出手的時機恰到好處,那時比價已進入膠著狀態,幾厘幾厘地往上跳,只要有一家脫穎而出,遠超其他家,尤其是像他豐益堂這樣的大店,就等同于放出了風聲,金銀花日后會十分短缺,那么這幾家的出價就會更上一個臺階,她謝他是應該的。 然而趙興有些不樂意:“傻姑……” 三年都沒見到rou花,她卻要將這么多羊rou酸菜包子送給不相干的人,他欲言又止,不知道應該說什么能讓她改變主意。 沈蕪卻不逼他說出來,只叫他去,趙興心中早就對她臣服,雖有不解,但最后還是去了。 夜晚的魯鎮到處都亮著昏黃的燈,將長街照得像一條星河,小小的趙興在人群中穿梭,很快就消失在長街的轉角,將東西和話帶到就往回走。 天色不早了,他們還要趕回漁利口,他不敢貪玩。 只是剛路過一條無人的窄巷時,他有些惶惑,那窄巷他認識,以往他經常將娘親朱氏送至此處,看著她一個人婷婷嫋嫋地走進去,他雖沒有進去過,但也知道那里就是三教九流口中說的“三生巷”,其中齷齪滋生好似繁華魯鎮的下水道,熱鬧又骯臟。 那窄巷就像棋盤中的楚河漢界,將一城的喧鬧與三生巷分開,分出一個天堂與地獄。 他不禁打了個寒顫,趕緊回過神,往長街的方向走。 “小子,你娘呢?”不知道從哪里鉆出來的一道聲音呵斥道,一把將他薅了回來,堵進了窄巷,“問你話你,你跑什么?” 趙興抬頭,見此人眉毛被砍了半截,一咧嘴露出半顆金色的門牙,他不認得此人,不過也知曉他的來歷。 三生巷口的看門人常三爺,他聽說過。 “我娘死了?!壁w興吶吶道。 常三爺驚異:“死了?”轉而哈哈大笑,“死了正好,你娘欠我八十兩還沒還,正好拿你抵上?!?/br> 趙興憤恨起來,大叫道:“你胡說,我娘什么時候欠你錢了!”推搡開抓他的小痞子 他畢竟年紀小,受不得激。 他母親為什么而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忍受不了他娘死后還被人污蔑。 見他發瘋,常三爺一點都不感到慌張,叫小痞子們將他懟緊了,一巴掌拍在他臉上,怒目威嚇:“你還想賴賬?走,抓他去見官?!?/br> “我不去!”趙興涕淚橫流,“我不去,你們都是一伙的!” 他又是抓又是咬又是踢,還是比不過他們的力氣,繼而改成撕心裂肺地慘叫,叫救命,叫殺人,黑色的陰影將他整個人籠罩起來,仿佛一場永遠走不出的迷霧,他很害怕,害怕得手腳發軟,不敢停下。 “汪——” 長街尖厲的狗叫,隨著它的狂奔,將人間帶了進來。 “汪汪——” 大黃像一頭兇惡的猛獸撲向抓著趙興不放的小痞子,張開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獸牙,好像一口能將一顆人頭吞掉。 其他小痞子揮拳打過去,大黃后腿一蹬踩到了那人臂上,跳得更高了。 一時間人的慘烈叫聲和狗叫混為一團,竟沒有一個人能碰得到大黃的身。 這里的動靜太大,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往這邊走來。 正吵著,窄巷口有人追了上來,喊道:“趙小郎君!我們掌柜讓你將這帶給你家主人?!闭秦S益堂的伙計宋下童,他手上正拿著一串藥包。 常三爺見是他,揮手叫手下人都退了回去。 宋下童趕過來,跟他行了禮:“常三爺來此處抓藥嗎?是不是卜老爺病了?我這就叫鋪子里的大夫去瞧瞧?!?/br> 這世間誰都能得罪,唯獨藥房醫館不能得罪,常三爺忙擺手笑道:“出來轉轉,沒想到遇見債主?!彼笞≮w興的后頸把他往前推,說道,“今日算你運氣好,你給我等著?!?/br> 恐嚇幾句才帶著他那幾個被大黃打傷的小痞子,一瘸一拐隱沒進窄巷。 宋下童將笑顏斂去,正色對趙興說道:“走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