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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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 他帶來一盒呂宋雪茄,惹得老爺子吹胡子瞪眼:這是看望病人該帶的東西? 老爺子嘴上嫌棄,手上卻已經剪開雪茄,到底兒子知道老子好哪一口。 方老爺子是民國二十七年住院的,那時候北平醫院還叫德國醫院,算得上是淪陷區的避風港,裝病住進來,避免了給偽政府做事。然而抗戰勝利后,少爺少奶奶小姐姑爺們陸續從內地返回,老爺子卻真病了,不能回家,繼續在這里靜養。 挺好!運氣不算壞! 老爺子抽著雪茄,壓根兒看不出是個病人,八年抗戰死了多少人,自己一家老小卻能全須全尾地團圓,這還不算,眼下聲勢浩大的肅jian鋤jian運動打倒了多少人,全是當初留在淪陷區的社會名流,而這愣是沒他什么事兒,運氣不是! 后窗臨街,打擊漢jian的游行人群從外面經過,口號喊得震天動地。 小半年兒了,自打國軍接收北平就開始了,你周叔也被定為漢jian了,嗨,當初叫他跟我來這兒裝病他不信那個邪!如今呢?家底兒全沒收了,一家大小住大雜院兒! 方丞翻看父親的病歷,聽的多,應的少。 老爺子看著他,他再不是那個眼睛閃亮、暢所欲言的十一歲孩子了; 也再不是九年前分別時那個鋒芒畢露、氣質凌厲的青年人了; 他如今高鼻梁、寬肩膀、長腿,男人味十足,氣質儒雅、和光同塵,看起來像是能懂老父親的一片苦心的模樣; 于是老爺子說:趕早兒去金家拜訪,晚了不當禮。 金家于他們有舊,北平淪陷時,他家分批內遷,老太太殿后的,不料中途遇險,幸好被金家人所救。方丞眼下回來不過才一禮拜,暫時還沒有上門回謝,現在父親提醒,本是應當應分,但他知道這種拜訪并非單純回謝,而是趁機讓他和金家的文蘭小姐見面,這個愿景家里人已經明里暗里提了好幾回。 打小啊,你就是好勝的性子,可是甭看你生意做得好,這個年紀不成家,也是輸慘了! 方老爺恨恨著,老子我是真料不到,精明如你,卻在那種事情上栽跟頭!一個女學生!嗬!新新! 方丞心中抵觸提及那段舊事,說:您多慮了,您不曉得我這些年為了生意有多忙吶! 可父親一語中的:都是男人,就甭死鴨子嘴硬了! * 西單牌樓商賈云集、人山人海,但和從前的熱鬧勁兒不同,街上到處張貼著打倒漢jian的標語。 闊別九年,方丞毫無感觸,為了打發時間,他拿起了報紙。 然而不經意地,有什么東西劃過了他的視線范圍距離汽車五米開外的側前方,有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細瘦、單薄,深藍色的陰丹士林棉袍洗成了淺灰藍,就算分別七年之久,他也第一眼認出了她。 從前她也瘦,但是飽滿,圓胳膊圓腿,睡覺穿的小衣從來嫌窄,胸脯在里面撐得滿滿的,總是摟著他的脖子入睡,翻身時也不愿松開。 那時候的二八佳人,嬌憨任性,因是從小有著超乎尋常的算學天賦而被人追捧,不自覺地有些恃才傲物。 而眼前這個二十五歲的成熟女性,端莊而蕭條,眼里再也沒有從前那種流光溢彩。 她抱著一副卷軸,在當鋪門口徘徊,前怕遇見熟人,后怕扒手盯梢,分明眼神已經不夠用,卻還是挺著脊背假裝體面,落魄讀書人的窮酸模樣呈現的淋漓盡致卻不自知。 方丞抖開報紙,視線回到了報紙上,看似一念不生。 然而過一時他忽然吩咐司機:到同仁堂。 司機海東一怔,他跟了方先生十年,除了西門音在的那一程子,很少見方先生親自買藥。 車子在同仁堂紫棕色的門楣前停下,掌柜的是熟人,將他們讓進內間。 方先生想請同仁堂特制一種補氣血的中藥,方子是多年前在重慶時,由一位祖傳老大夫開的,雖然早已遺失,但每一味藥材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掌柜的去后邊打電話詢問總管了。方丞兀自喝茶,同仁堂的分號眾多,管理頗講究,平日掌柜的坐鎮后廳,與前柜隔著一排鏤花木窗,柜上的伙計和顧客一覽無余,然對方卻看不到里邊。 此時午間,柜上無客,小伙計噼噼啪啪地撥著算盤會賬,忽然算盤停下了,有人走進來。 方丞一怔。 西門音沐在門口的光線中,身體輪廓仿佛罩了一圈陽光的虛邊,之前懷里抱著的卷軸想必已經當掉了,現在空空如也。 來點什么呢您呢?小伙計問。 請問有這個嗎?西門音將攥在手心里的一張紙條遞給伙計。 走到柜臺前的她眉目清晰,那雙眼遠觀和近看全然不同,并非黯淡無光,反而鎮靜而從容,干凈的書卷氣中透著沉穩,恍若流光溢彩沉淀成了厚重的純白。 方丞拿起茶碗,吹了吹浮葉,卻沒有喝。一個人,即使努力關閉心門,耳朵也是關不上的,隔著珠簾,他幾乎聽到了她的細微的呼吸聲,明明不可能。 小伙計看著紙條道:砒?砒霜?您要買砒霜? 方丞一怔,砒霜? 第3章 小菊胡同壹 民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