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到了房間門口,顧黎安用法語跟服務生道謝,付好小費,等他消失在走廊。 “顧先生的房間在哪里?”云黛溪站在門口問他。 “這里?!彼钢冈器煜砗蟮姆块g,聲音里盡是曖昧。 云黛溪懂了,轉身拿鑰匙去開門。 推開門讓他進去的時候,他卻把雙手插在褲兜里:“你先收拾,我在樓下等你,帶你去個地方?!?/br> 顧先生竟然也開這樣的玩笑。 云黛溪收拾妥帖下樓,顧黎安正坐在大廳里等她。 細雨打在酒店的落地玻璃上,讓外面形形色色走過的人和緩行的車輛都蒙上一層迷離。 云黛溪過去跟他打招呼:“顧先生走吧?!?/br> 他起身引她往門外去。 黑色賓利車已經停在門口等,上了車,看前面開車的司機是位外國人,云黛溪問了無數人都好奇的問題:“顧先生為什么在歐洲待了十年才回去?” 好像沒什么可避諱的,顧黎安輕松答:“你應該最知道原因。在國內,怎么可能活得下去?!?/br> 車里安靜一瞬,云黛溪轉過去看他的臉,沒有半點波瀾。 不知為何,他越是這樣漫不經心,云黛溪就越覺得害怕。有時湖面平靜正是因為水太深,漩渦藏于暗底。她不敢再問,怕自己被卷進那場把他扔進冰河的記憶。 她和他關系尚淺,還不夠資格來揭開這道疤。 車行至一處大街路邊停下,顧黎安下來撐起一把黑傘接她:“云小姐,勞煩了,這家店需要walk in?!?/br> 扶著他的手下車,踩上不規則石頭鋪的路面,穿過幾條窄巷,有一處豁然開朗。 轉角的一家咖啡店里飄來醇香,外面的藤蔓因為天冷而枯萎,更襯得屋里的暖色燈光充滿難得的生命力。 顧黎安領著她往這邊走:“我那些年常來這里?!?/br> 推門進去,店里并沒有幾個人,看顧黎安來了,一位銀發奶奶出來擁抱他,在臉頰上留下一個吻。 顧黎安眼里的冰封在這里全然消失。 臉上的笑容至真至純。 不知他跟老奶奶用法語說了什么,她轉過來熱情抱住云黛溪,也在她臉頰熱情親吻。 之后去了吧臺后面,給他們準備咖啡。 面對面坐在沙發上,云黛溪隨意起了個話題:“顧先生之前在歐洲的生活經歷要是被我知道了,賣給財經雜志不知道值多少錢,恐怕我要發財了?!?/br> “大家總是對這些無趣的事情好奇?!?/br> “那顧先生覺得什么有趣?” 這倒是問住他了。拿到一切權利那一天,他好像也沒想象中的那么釋然,反倒是覺得自己又被另一道枷鎖束縛。 見他不答,云黛溪又貼心的轉移了話題:“這里有什么特別的地方嗎?” 他指指正在做咖啡的奶奶:“那年我剛來巴黎,身上的東西全丟了,在這里才討了些吃的?!?/br> 真不知他究竟都經歷了什么,才能這么輕巧地說出這些。 “你剛跟那位奶奶說了什么?”不知為何,她有些預感。 “跟她介紹你?!?/br> “顧先生說我是誰?”她的心臟被懸起。 “le mutisme?!彼穆曇裟罘ㄕZ極其好聽。 見云黛溪疑惑,他像是偷偷得了什么好處,極有興致,看她又說了一次:“le mutisme?!?/br> 他此刻坐在這里,說法語的樣子極具魅力。 如果云黛溪還是個第一次見他的少女,一定會心動到無以復加,想盡辦法也要把他弄到手。 可是她已經見過他最真實的樣子,這副皮囊騙不了她了。 第21章 銀發奶奶端了咖啡和面包過來,拍拍顧黎安的肩,又用法文說了什么。 畫面溫馨,一時讓她有些恍惚,眼前這個男人是不是把真的顧黎安藏在了什么地方。 云黛溪嘬一口咖啡:“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他把身子往沙發后靠了一些:“過來跟這位奶奶兌換一個約定?!?/br> “什么約定?” “le mutisme?!彼止逝撝貜土艘淮?。 “沒想到顧先生也有不敢說的話?”她想用激將法。 “的確沒有一個更好的中文詞可以形容這個詞的意思?!?/br> 云黛溪不再說話,只看著他,如看一個陌生人一般。 等杯里的咖啡快要飲盡,顧黎安才問:“為什么一直這么看著我?” 她如實說:“因為讀不懂顧先生,像讀一本難懂的哲學書,看了第二句就忘記了第一句的意思,只能反反復復?!?/br> 沒想到云黛溪會給出這樣的答案,他一時覺得燥熱。 也許不想有更深的對話,他站起來過去跟銀發奶奶告別,再過來叫她:“走吧?!?/br> 推門出去的時候,門上的風鈴響動,顧黎安指了指:“當時就是幫這位奶奶修這個風鈴換了吃的?!?/br> 眼神里儼然是每次他穿著白衣時的少年感。 怎么會有一個人割裂到這樣的地步,連白天和黑夜都有漫長的晨昏線,而他卻總是極熱或者極寒。 快要天黑,烏云和雨水疊加,讓天空看起來更沉了些。顧黎安撐起黑傘,她過來站在傘下,屋檐下有一處雨水聚集,剛好落在傘上,有珠落玉盤的清脆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