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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非言這時已經將臉上的繃帶拆了七七八八,只余薄薄的一層。這時聽到小姑娘的聲音后,謝非言很想要向她笑一笑安撫一下,但他很快想起自己現在的模樣,于是他側開了頭,輕聲道:“抱歉,勞道友這段時間費心了。大家萍水相逢,你們卻照顧了我這么長一段時間……這樣的情誼,我銘記于心,日后定會報答,如今便先離開了?!?/br> “離開?欸?離開?!”小姑娘聲音更驚惶了,“你這樣的傷勢,還想去哪兒呀?!你根本連床都不該下!” 謝非言笑著,聲音平靜卻堅持:“這傷看起來厲害,但我功法特殊,有辦法叫它好起來的,道友不必掛念,我自然不會拿我的性命開玩笑?!?/br> “可是,可是……” 最后,小姑娘拗不過固執的謝非言,一跺腳一甩手,風一樣跑出了房間。 “師姐!風師姐!”小姑娘大喊著,“那個好看的公子說要走了!” “走?誰說要走?!” 小姑娘剛跑出房門,下一刻,就有人帶著風卷進了房間內。 然而來的人卻并非是小姑娘口中的風師姐,而是一個謝非言再熟悉不過的人。 “你要走?現在?” 熟悉的聲音響起,帶著滿腔的困惑不解,還有隱隱的失落傷心。 “為什么?你明明傷還沒好,為什么一定要走?難道……你真的變心了嗎?你寧可不治傷也要擺脫我嗎?!”沈辭鏡委屈的聲音含著氣憤和指責,像是在面對一個始亂終棄的負心漢。 謝非言再一次感到臉頰發燙:“你!還有小孩子在這里,你都胡說些什么?!” 沈辭鏡理所當然:“那小師妹,你先出去一下?!?/br> 小師妹:“……” 小師妹目瞪口呆,然后被姍姍來遲的風師姐提起,帶出房間。 遠遠的,小師妹結結巴巴的聲音順著風傳來。 “剛……剛剛……剛剛沈師兄他……他……他說……” 風師姐:“小孩子別管大人的事?!?/br> “可是那位公子看起來又好看又可憐,我們怎么能把他跟沈師兄放在一起呢?” “你才同那人說了幾句話,就知道人可憐了?再說了,你沈師兄不好看嗎?” “可沈師兄又不是公子!他是棒槌!” “……萬一別人就喜歡棒槌呢?” “???” 謝非言聽著聽著,臉上不由得又燒紅了起來。 沈辭鏡哼了一聲,憤憤不平地把門關上了,把那些“關于男人與棒槌的不等式”的辯論關在門外,而后來到了謝非言面前。 “為什么要走?!”安靜的室內,沈辭鏡的聲音格外清晰,甚至于他話語中的每一分微妙的情緒變化,都準確地被謝非言所捕捉,“是因為……我嗎?” 謝非言心中有些發澀,微微一嘆,道:“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不想再這樣耽擱下去了?!?/br> “我不懂?!鄙蜣o鏡說。 謝非言垂下眼,沉默片刻,平靜說:“小鏡子,我不能一直這樣半殘下去,我要快點好起來才行,但歸元宗是沒辦法做到的。歸元宗是天下第一宗,但卻并不擅長治傷,所以我只能找一個能治傷的地方,好好養病了?!?/br> 沈辭鏡沉默片刻:“你說謊?!?/br> 謝非言呼吸一滯,露出苦笑,再一次感到沈辭鏡天賦的棘手之處。他思考了一會兒,斟酌言語,盡量貼合實際,不叫沈辭鏡察覺到異樣來:“我有一門功法,它可以治好我?!敝x非言言簡意賅,只求蒙混過關。 但沈辭鏡依然不懈追問:“我不信,火系功法從來沒有治療的能力!” 謝非言含糊其辭:“這功法雖不能治療,但卻可以助我重塑rou/身。而既然rou/身都已重塑,這些傷勢自然也不在話下?!?/br> “那這功法可有什么其它弊端?還是說……等等?你說……重塑?!”沈辭鏡實在敏銳過分,很快便察覺到了關鍵。 謝非言見自己實在瞞不過去,心中暗自嘆氣,面上卻是輕描淡寫:“不錯,只要rou/身重塑,那么哪怕是這些看起來可怕的傷勢,也能瞬間痊愈,倒是再好不過的功法?!?/br> “我不準!” 不待謝非言話音落下,沈辭鏡近乎暴怒的聲音響起。 他第一次在謝非言面前表露出這樣強烈的情緒波動,第一次表露出這樣強烈的憤怒……與傷心。 “為什么?為什么你要這樣?為什么你總是這樣毫不顧惜你的性命你的身體?在廣陵城的時候是這樣,在雪原的時候也是這樣……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一天你險些就死了?!” 謝非言垂下了眼,默不作聲。 沈辭鏡像是一只困獸一樣,在屋子里轉來轉去,呼吸與他的腳步聲一樣沉重,帶著近乎兇暴的氣息。 但當他轉向謝非言后,他卻下意識地收了那一身嚇人氣息,聲音也軟了下來,近乎懇求:“不要這樣,好不好?不要這樣對你自己……”他聲音委屈,低落地說著,“明明……明明還有更好的辦法的……” 在這之前,謝非言本以為自己看不到沈辭鏡的神情、看不到那張容易讓他丟掉底線的臉,就可以堅守立場,對沈辭鏡嚴詞拒絕。 然而這一刻,當沈辭鏡用委屈的聲音懇求他好好對待他自己的時候,謝非言終于發現,這世上真的有這么一個小混蛋可以可愛到這樣的地步、打動他到這樣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