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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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怪她們驚訝,而是王妃于子嗣有礙一事,她們早就通過邱太醫知曉,不過短短不到半年時間,又怎會懷孕? 待回過神來,周韞擰眉揮退了其他婢女。 主仆三人相視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時秋苦著臉:“主子,奴婢糊涂了,這、這王妃怎會忽然有孕?” 自家主子剛快要生產,王妃忽然傳出有孕的消息,本來王妃就夠恨自家主子了,待生產時,必不會坐等主子安穩生產。 如今她又傳出有孕的消息,豈不是給自己加了個免死金牌? 時秋心塞,周韞又何嘗不是? 她憋了半晌,說:“去請邱太醫!” 可時秋剛應聲,她又立即攔住她: “等等!” 時秋回頭,不解:“主子,怎么了?” 內室開著楹窗透風,清風拂過,周韞臉側的青絲浮了浮,她低斂著眼瞼,指尖一點點地捻著,她說:“先別去?!?/br> 邱太醫不可能騙她。 正院常喝藥,劉良娣也和她說起過,正院??酀幬镀〔粩?。 后來正院每次請平安脈的結果,邱太醫也和她說過,若不是她莊府祖上冒青煙了,絕不可能在此時有孕。 除非,邱太醫騙了她! 但邱太醫根本沒這個必要,她比誰都清楚邱太醫的來歷。 所以…… 周韞稍瞇了瞇眸子,她招來時秋,低聲說: “待傍晚時,你悄悄地過去……” 時秋眼睫一顫一顫地,待聽罷周韞的話,她驚得睜大眸子:“主子,你是懷疑王妃她假——” 后面的話,被周韞一記眼神堵在喉間,可時秋細細想來,又覺得只有這樣最是合理。 哪有那般巧合的事情,主子剛要生產,王妃就恰好有孕。 時春從時秋那未盡的話中猜出是何意,頓時想起什么,冷呵一聲:“奴婢瞧著也是如此,若不然,她為何上個月初一死活要請王爺過去?” 時春撇了撇嘴: “怕是早就在為今日做準備了?!?/br> 王爺自貴妃故去,就甚少入后院,即使進后院,也是來錦和苑得多。 每月初一十五時,按理說,王爺該去正院的。 上月初一,王爺回府甚晚,可正院卻派人在府門口和前院守著,三催四請地將王爺請了過去。 時春想起這個,就恨得將手帕扯得褶皺: “那日王爺明明說好要陪主子用晚膳,全賴王妃,才叫主子白等半日!” “行了!”周韞打斷她,不想去提往事。 周韞撐著身子坐起,側頭看向楹窗外的木芍藥上,稍瞇了瞇眸子:“不管她是真有孕還是假有孕,選擇這個時候暴出來,必是沒安好心?!?/br> 后院的人發現自己有孕,除非那些沒腦子的,皆恨不得小心翼翼藏著,躲過了前三個月才暴露出來。 可如今王妃有孕才近一月,就眼巴巴地親自說了出來。 安的什么心思,昭昭顯然! 正院中,氿雅端著藥,小心地走進來。 黃梨木雕刻床榻上,床幔披散,莊宜穗臉色稍白地倚在床頭,面無表情地接過氿雅遞上來的藥碗。 她剛欲仰頭喝,余光就瞥見氿雅眸中的不忍,她動作一頓。 氿雅終究沒忍住,出聲: “王妃,夫人說這藥極傷身子,您真的還要喝嗎?” 莊宜穗沒回答,只是將那藥一飲而盡。 娘親之所以會交代那一句,不過是因不知她的身體狀況罷了。 莊宜穗嘴角扯出一抹自嘲。 就她如今這身子,還怕什么傷身子? 氿雅接過空蕩蕩的藥碗,鼻尖稍酸,忽地為她家主子生出不忿和委屈來。 她家主子天生嬌女,憑甚要受這番苦? 氿雅擦了把眼淚,低聲說: “王妃放心,這次絕不會出紕漏的!” 這藥是秘方,夫人費了好大功夫才得到的,即使是邱太醫也不可能查得出來。 莊宜穗躺回去,撫著額間,稍蹙眉心,她輕聲說:“叫方氏她們動作快些,若辦砸了……” 她后面的話沒再說,可氿雅卻知她的意思,當即點點頭:“奴婢省得的?!?/br> 氿雅等了會兒,見她沒了動靜,輕手輕腳地替她掖好錦被,剛準備退下,就聽背后傳來王妃的聲音:“王爺呢?” 氿雅步子一頓,背著主子,有些不忍地咬了咬唇。 許久,她澀聲說: “王爺,他去、錦和苑了……” 適才剛傳來的消息,若不是王妃親自問了,她根本不會說。 太過傷人了。 自家王妃剛爆出有孕的消息,王爺只待了一會兒,就說前院有事。 可如今不過將將夜色,就傳出王爺去了錦和苑的消息。 如何不讓人傷心? 氿雅沒忍住回頭,只看見自家王妃面對著墻壁,錦被輕滑落,露出了半個后背,緊緊繃著,似是僵硬。 過了不知多久,那躺著的人才放松下來。 她輕嗤了句:“爺素來心疼她,如今本妃有孕,他豈能不趕過去安慰?” 自周韞進府后,爺眼中又何嘗有過旁人? 氿雅聽得見她的話,卻看不見莊宜穗的表情,只得看見她緊攥錦被一角的手指輕抖著。 只這一眼,氿雅也盡可知,王妃心中難受。 豈止難受? 莊宜穗面對墻壁,沒叫任何人看見她的神情,她緊閉著眸子,眼淚悄無聲息地落下,滴落在手背上,莫名地guntang,似是要灼傷人一般。 王爺不知她的情況,卻是知曉她如今有了身孕。 連恐將有嫡子,都留不住王爺,她還能拿什么留住他? 就如莊宜穗猜想那般,傅昀剛回府,就被告知,王妃今日請了太醫。 她是正妃,傅昀沒有不去看望的道理。 乍聽聞她有孕,傅昀腦海中有剎那間是空白的,他不知他在想什么,只知曉回過神來時,看見了莊宜穗勉強勾起的嘴角:“爺,妾身有孕,您、不高興嗎?” 她問得小心翼翼,甚至有些卑微。 傅昀忽然就有些失聲。 將要有嫡子,他不高興嗎? 這般天大的喜事,他該高興的。 所以,他擰起眉,拍了拍莊宜穗的手背,斥了句:“胡說什么?本王怎會不高興?” 看著莊宜穗又重新勾起的嘴角,傅昀卻別開了眼,不動聲色地松開了莊宜穗的手,無意識地捻著扳指。 可他騙得了旁人,卻如何也騙不了自己。 可他憑甚不高興? 莊宜穗在一旁和他說著,她如何高興,如何后怕,若非差些摔倒,覺得不適請了太醫,恐一直不知自己懷了身孕。 她說,她甚是期待這個孩子。 可傅昀卻逐漸冷靜下來,他垂下眼瞼,看向莊宜穗的小腹。 那處平平,沒有絲毫凸起的痕跡。 那里有一個和他血脈相連,甚至可能尚未成形的小家伙。 然而,這一刻,傅昀卻清晰地知曉了自己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想法。 ……王妃有孕,那、周韞該怎么辦? 她腹中胎兒不再是府中唯一,即使占了長子的位置,卻依舊不如嫡子尊貴。 她性子嬌氣,處處不愿比王妃差,乍聞這消息,可受得了? 她將要生產,王妃此時有孕,府中必又要生亂子。 即使明知不該,可傅昀心中卻依舊升起一道想法——這孩子來得太不是時候了。 傅昀從未有一刻,這般清清楚楚地知曉自己竟偏心到這種地步。 頗為荒唐。 站在錦和苑前,傅昀垂斂著眼瞼,想起在正院時的情景,不禁抬手捏了捏眉心,他臉色有片刻的寡淡漠然。 張崇跟在他身后,不解地偷看了他一眼,遲疑地說:“主子爺,適才時春姑娘進去了?!?/br> 言下之意,如今側妃應該知曉您來了,您若再不進來,恐側妃又要鬧脾氣了。 這句話,頓時叫傅昀回神,他側頭,冷覷了張崇一眼,踱步走了進去。 張崇在他背后訕訕地摸了摸鼻子。